话音落,她已经哭红的眼睛再次流下泪来,依旧没有哭声,仿佛一个只会流泪的机器。
青辰听了,只觉得心里愈发难受,好像有无数的针在扎着。到了现在,明湘还是如此善解人意。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自己能是个男人,若是,她就可以娶了她。
可惜天意弄人。
这时,门被轰地一下推开了。
青辰回头去望,只见一个人有些紧张地闯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袍服,黑靴顿住的时候,脸上满是差异凝重。
“青辰……”
是徐斯临。
她恨恨地看着他,对徐延的恨意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他身上,因为他们留着同样的血脉,“你还来干什么,滚出去!”
徐斯临却是依旧走向她们,看了看床上的明湘,眉头紧锁,“我听说父亲约你见面,只是不知道他会这么对你……对不起,我来晚了。”
跟踪青辰的人来向他回报,今日沈大人的去向竟然是赴他父亲之约,他一听便有些担心,于是立刻出了门,只是在到此地之前,就已看到徐延回府的马车。他截下徐延身边的人一问,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他静默片刻,看着她,“我知道是父亲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滚。”青辰浑身颤栗地看着他,冷冷地打断道,“我不想听你说话,滚!”
徐斯临却是仍然走向了她,垂眸坚定道:“我不走。我过来,就是让你出气的。”
啪!
话音刚落,青辰就忍不住对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很突然,又重又狠,打得徐斯临后退了一步,眼冒金星。
他能感觉得到,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明湘躺在床上,还是在无声地流泪。
“我知道你恨我们。”徐斯临抿了下唇,从腰间取出防身的匕首,递到了她手里,“用这个吧。父债子偿,理所应当。”
那把匕首有着很精巧的刀鞘,刀柄的金属泛着清冷的光。青辰霍拔刀出鞘,以刀尖对着他的胸口,“你以为我不敢刺你?”
她只要刺下这一刀,徐延就知道,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伤害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知道你敢。”他轻声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跟她一起经历过的种种,已是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们都是疯子!你父亲是,你也是!”青辰瞪着他,最终扔掉了匕首,情绪已是有些崩溃,“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全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了利益可以如此不折手段。明湘她错在了哪里,她这么好一个姑娘,你们为什么把她变成了这样……”说着,青辰已是忍不住失声恸哭。
徐斯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去,垂下头道:“别哭。”
看她哭成这样,他的心很痛。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一点用也没有,我无法偿还明湘的清白。我来,是告诉你我可以补偿她。我可以让她做我的妾。”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偿方式。
他继续道:“我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一辈子锦衣玉食。我答应你,我绝不会碰她。我只是想照顾她下半生。如果她愿意的话。”
回到徐府后,徐斯临直接去找了他的父亲徐延。
徐延正在书房里喝茶,看见儿子一张冷酷的脸,他搁下茶杯道:“你都知道了?”
徐斯临大步走上前,一掌将他的盖碗扫落在地,质问道:“你对付沈青辰,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着四溅的茶水,破碎的茶杯,徐延不以为意道:“那是个于你有用的人,爹是在帮你。收服他,让他归顺于你,日后你的前路便光明无阻。”
“沈青辰是我的同窗,也是你要我去收服她的。对于她,我自有自己的方式,用不着你来替我出手!”他吼道,“你已经害了我一个同窗,如今又要害我另一个同窗,够了!”
徐延以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他,“顾少恒的事你都知道了?”
“若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当年我娘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与你说过不能做天理不容的事,你竟还是派人杀了那个要弹劾你的年轻官员,又放火烧了他们一家。”徐斯临激动地对他吼道,“结果你害得母亲差点难产而死,自此以后身子虚弱不适生产,这就是你为什么三十多了才有了我这个儿子,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如此心狠手辣,为了让我娶英国公的女儿,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于是你就陷害了顾少恒一家,顺手还要污蔑太子逼宫。现在,你又为了逼我的同窗就范,让人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
半晌,徐延终于道:“我的儿子长大了。你终于知道,这些年来,爹是如何一点点把权利握到手里的。爹听说,你去找了周大人袁大人他们,动用爹手里的权势,让他们举荐你做都察院佥都御史。为何忽然如此?”
“不为什么。不过是想做官罢了。”徐斯临皱着眉头道。
徐延点点头,“听周大人说,那日谈话,你的所言叫他们几人都大吃了一惊,他们对你很是另眼相看。你终于迈出这一步了,爹原还以为你不爱参与爹的事,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主动的一天。”
“我不想参与你什么事,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别将我与你混为一谈。”想起青辰怨恨的眼神,徐斯临很不痛快道,“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做出玷污姑娘清白如此龌龊无耻之事!”
看出儿子极力想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徐延笑了笑,“怎么,在你同窗沈大人那吃了鳖了?爹做的事,让你那同窗怨恨你了吧?”
徐斯临瞪着他,没有说话。
徐延却是又道:“儿子,听爹说,是人,就总有欲望。我与你的欲望或许不相同,但我们都是为了达成目的而采取手段。你的本性,其实跟我是一样的。”
徐斯临的脸上笼上一层阴霾与寒意,“我跟你不一样。总之我明白告诉你,那沈青辰你不准再对付他,也不许碰她身边任何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的,要怎么做,我自己会来!”
看着儿子这副气愤的样子,徐延倒是忽然笑了。
他原本还担心儿子不能很好地接过他的衣钵,现在,他反倒觉得欣慰了。儿子之所以这般气愤,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他终有一天可能会变成他父亲的样子。现在的他,正处在黑与白的边缘。
有所挣扎,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答应你,沈青辰我不碰了。”徐延道,“一切都交给你。”
徐斯临听完这句话,霍地起身就往门外走,到了门边的时候他站住了,“还有,今日被玷污那姑娘,我要纳她为妾。”
这句话倒是让徐延惊了一下,“已是失了身,如何还要让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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