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屏秋拿出那张纸条,交给江文才看了,反而引得他哈哈大笑,觉得战栗蠢透了,这个沈屏秋也蠢透了。
江文才说道,“简直可笑。整个私塾的人都知道,我的印鉴有段时间丢了,谁知道偷了去,干了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也能栽赃到我身上吗?”
江文才笑,沈屏秋也笑,笑的比他还要得意,眼神蔑视,像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这笑声持续了很久,笑的江文才毛骨悚然,不知该如何应对,遂问道,“你笑什么?栽赃陷害不成,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沈屏秋摇摇头,瞥了眼周围,好在檐廊周围无人,是个相对安静的环境,可以放心大胆的说。
“江文才,你以为你讨好周无双,成了周志成的上门女婿,就能顺利参加秋闱。是,你的文学很好,也许能考中举人,运气好点,再拿个解元。可周志成能给你的帮助仅此而已,你想参加明年的春闱,你想去京都,再拿个状元,可你有这样的机会吗?”
周志成能保证江文才参加秋闱,同样的沈屏秋,能让江文才无法参加明年春天的科举考试。
“你在威胁我?”
江文才笑着,掀开衣角抖抖平整,在沈屏秋身边缓缓坐下,以此来表明,自己有资格和沈屏秋平起平坐。
平常时候,江文才敬重沈屏秋,对他毕恭毕敬。
但现在他和战栗合谋到一起,江文才觉得对他也没什么敬重的必要了。
况且,就算他曾经在京城待过,有那么丁点的关系,现在是在元珙县,就是周志成只手遮天的地界,还用得着怕他吗?
“威胁说不上,是提醒你。”
沈屏秋见江文才坐下,倒没什么跟他同坐的兴趣,干脆起身,反手之间,从腰上掏出一块令牌,在江文才眼前晃了一下。
“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书生,有眼不识泰山。”
沈屏秋所展示的,是一块出入宫城的通行令牌。
江文才兴许真的没见过,不过沈屏秋在教书之余,会跟学子们讲讲京城里的一些趣事,说些京城里高官家宅的丑事。
当然,也会说说京城里各部、各司衙门的行事规矩,出入衙门都需要有证明身份的牌子。
各部、各司衙门,领的是腰牌,而出入宫城,而需要通行令牌。
既然能出入宫城,那身份自然不言而喻,非高官贵族不能以。
沈屏秋曾经跟江文才这一拨学子们仔细描述过令牌的样子,上圆有弧度,下角四方正形,周边刻有浮云之形,中间嵌着一个令字。
“这是……”
这么高贵的东西,江文才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的伸手想要触摸一下,感受这巨大权利带来的满足感。
可惜还没触碰到令牌的时候,就被沈屏秋一把抽回,在江文才面前,就像变戏法一样,将东西藏了起来。
“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沈屏秋双手掐腰,保持一贯的姿势,说道:“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我绝不干涉你入京赶考的事情,你大好的前程,可别毁在自己一时糊涂上面。”
“慢着。”
沈屏秋说完话,便要离开,被江文才喊住,“我凭什么相信,你手里的令牌就是真的?你对京城那么了解,难保你不会做出个假的令牌出来混淆视听?”
“江文才,我看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遇到事情如此愚钝。”
沈屏秋转过身,说道,“容我提醒你一下,制假令牌是死罪,同样的指着真令牌,诬陷为假的,那是对皇权的藐视,同样是死罪。你若想死,我不妨成全你。就凭这块令牌,我可以先斩后奏。别说是你,就是周志成,一样可以就地斩首。当然了,就周志成那个做派,他死了,那是替天行道。”
巨大的权利压迫,如同一座高山,陡然压在江文才的肩上,让他瞬间喘不过气来。
“哦,我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再提醒你一件事情,本公子是微服出访,你要是暴露了我的身份,同样死路一条。救人的事情,自己掂量着办。”
沈不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这个做仆人的也不能先行离开,还得在这个地方陪着。
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对沈不缺隐居,是个极大的麻烦。
这块令牌一旦现世,肯定会吸引诸多想要攀附权利的宵小之人前来拜访,访的人多了,消息自然就瞒不住了,那么沈家的人也就知道了。
本来江文才还想问,他既然有如此巨大的权利,为何不亲自去县衙救人。
只要令牌一亮出来,别说是救人,就算是杀人都可以。
可现在沈屏秋说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第208章 考虑
沈屏秋不愿意自报身份去救战栗,而是将这个难题推到江文才身上。
江文才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可如何去救战栗,江文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去找周无双求情,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如果,他去找周无双求情,要求放了战栗,周无双肯定会以为,他对她旧情复燃,很小的事情,都能被她折腾到无限大,甚至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到时候,战栗没救出来,再把整个周家搭进去,那就实在得不偿失。
尽管江文才并不在乎周家的兴衰,不过那是在他高中得势之后。
目前为止,周家还是他的靠山,千万不能冒让周家倾覆的危险。
直接去找周志成,要求他放人,这条路也行不通。
江文才想来想去,也只能去找丁金川。
本来事情因他而起,再由他结束。
如果他办事得力一点,直接将战栗做了,倒省了今天的麻烦。
可他偏偏没做成,自然该承认这个后果。
江文才去了丁府,见了丁金川,两人在堂中,对面端坐,姿态迥异。
丁金川是热情的,而江文才是冷漠的,对丁金川的热忱爱答不理。
寒暄了一会,丁金川也看出问题,更不想敷衍他了。
说到底,江文才不过是个牺牲尊严,卑躬屈膝给人入赘的狂妄学子。
前途、官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等将来抓到手了,那才是真的,否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丁金川收敛了表情,干咳一声,说道,“不知道江少爷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情?看江少爷面色严肃,怕是事情不小,也不知道我小小的丁府能不能撑不撑得住。”
这话里有很大的讽刺成分,在元珙县,就没有丁金川摆不平的事情。
论金钱,他在元珙县富甲一方。
论权势,他和周志成称兄道弟,更有利益上的输送。
丁金川的讽刺,江文才自然是听出来了。
恰好是这句讽刺,让江文才清醒不少,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稍微端正了态度,微微躬身,向丁老爷欠身致意。
“丁老爷请见谅,适才是想事情想的入迷了,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也没什么好好海涵的,江少爷有事直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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