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以前[巴比伦男宠]_纯真假面【完结】(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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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地上的紫罗兰捡起来,又步履蹒跚地挪回来,将它轻轻安放在那块没有青草的无碑之坟上。细碎的风将紫罗兰秀美的花瓣吹得摆动,我干脆一屁股坐下,拍了拍湿润的黑色土地。

  “抱歉我直到现在才来看你。”我低声道,“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但是想不通,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有点明白了。”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喀山德吐了口血水,喑哑道:“你没杀我,你动摇了么。”

  我冷笑着看一眼他,不说话。

  “我给了你背后偷袭的机会,你本该在第一刀时就杀了我,为什么没有一下将我杀死?”喀山德慢慢坐起来,双手撑地,抬头看我。

  “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大的痛苦吗,奈西?”我不理会他,而是径自对着紫罗兰道,“最大的痛苦就是最渴望的东西已经丢失了,所以永远都得不到。而且,明知得不到,却只能一天一天这样过去,不能死,不能放下。”

  风声逐渐远去,细雨无痕。

  我抹一把脸上的水滴,敲了敲地面,慢慢微笑:“喂,奈西,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为你送行。你说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时间这么快就结束了,你终于可以放下,去尝试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

  我站起来,拍拍手里的泥,大步朝前走。路过喀山德的时候,脚步一顿,还是停下来与他对视。

  “我了解你,”我俯身,口吻轻柔道,“你是个懦夫,喀山德。你没有勇气放弃生命,你也没有勇气去接受现实,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但是,很可惜,要你命的人不是我,是奈西。他没能力杀你,所以死了。以后再也没人能要你的命了。”

  我笑起来:“你还年轻,才二十多岁,还可以好好活很久很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但是,我知道,你永远、永远也无法放下坟里的那个人。”

  喀山德的脸一下子变得异常苍白,他没有笑,过了好一阵,才轻轻道:“不会的,他只是个奴隶,你太看得起他了,他只是我脚下的一只奴隶而已,一只随时随地都可以为我去死的、卑贱的、奴隶。”

  他说着说着,忽然无法控制地埋头抓住自己的脸。

  “他只是……奴隶。”

  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最好的报复。没有杀戮,只有心里对自己无止境的折磨。

  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

  当天夜里我睡不着觉,心里不痛快,爬起来一个人摸去亚历山大的营帐里。亚历山大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安营扎寨,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做战略部署。反正他那个人,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傻坐了许久,突然看见桌子旁有只酒壶,里面好像还是满的。我拿过来闻了闻,似乎是红葡萄酒。

  想也没想,就猛灌了两口。

  最渴望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我趴在圆桌上笑了,这何尝不是对我自己的一种报复。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开始会有人说我不懂爱情,不会爱人。因为我过去所经历的根本就不是爱情,只是看上去合得来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做爱罢了,只要有阻碍就可以干脆放手,只要有怀疑就可以轻易放弃。

  可是不是。

  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巴高斯?”

  正当我脑袋沉沉,靠着椅子快要睡去时,听见有人在喊我。恍惚间还以为是亚历山大。

  我勉强回应了一声,睁开眼,就看见赫费斯提翁很差的脸色,以及两只布满红血丝的蓝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喝酒?”

  “没事,”我摆摆手,“对了,我今天下午在外面看见喀山德了,他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赫费斯提翁自己拉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疲惫道:“最近人手紧缺,喀山德是员大将,不能管得太狠。穿过巴克特里亚,再往前走一阵,抵达印度,这一路上肯定少不了他的支援。不过他现在也犯不了事,他父亲还在马其顿效力,他要是还有自知之明的话,自然不会乱来。”

  我有点头晕,只好用力揉揉眼睛:“陛下还没回来?”

  赫费斯提翁撑着头道:“我已经派通讯兵去追他们,不过可能还得一阵子。”

  两人一时沉默,帐篷里一片昏暗,只有静静的呼吸声。

  “讲一点什么吧,”我道,“不管什么,跟我讲一点有关亚历山大的事吧。”

  也许是因为喝过酒,我整个人都很恍惚,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淡淡看我一眼:“很少听到你这样对他直呼其名。”

  我尴尬地笑笑,用手指敲了敲酒壶。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下,问赫费斯提翁这样的问题,似乎并不是个好想法。

  “你想听吗?”他停顿一下,却忽然温和地笑了,“可以啊。”

  月光透过帐帘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依稀可以看到他脸上少有的安宁的笑意。

  “怎么说呢,关于亚历山大这个家伙,我知道的大概比他自己都还要多呢。所以一时半会可能也无法讲清楚,不如就从他的家庭讲起,从那个对他影响最深的人——他的父亲腓力开始吧。”

  如果说亚历山大最大的功绩就是那段伟大的东征,那么无疑他的父亲腓力则是平定整个希腊的霸主。

  在赫费斯提翁的描述中,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亚历山大,然而又有些不同。

  作为亚历山大的父亲,与亚历山大阳光开朗、性情冲动的个性相比,很显然,腓力二世却是个稳扎稳打、相当会隐忍的男人。那时马其顿还是个不堪一击的小国,作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政治筹码,14岁的腓力一个人被送往当时称霸希腊的底比斯作人质,并在那里接受教育。

  按照希腊的习俗,他正好是处于青春期的男孩,所以很自然需要有一名年长的男子作为他的爱人兼导师。

  底比斯没有亏待这个小国的王子,他们指派给他一个重要将领,派洛皮德。派洛皮德宽于律人严于律己,衣着简单生活朴素,过着一种近乎于自虐的军事化的艰苦生活。而腓力所有的军事和政治思想几乎都是从派洛皮德那里学来的。

  原本按照底比斯的原计划,腓力并没有什么机会回来。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巧合。

  在他17岁时,强大的底比斯遭遇希腊另一个城邦费莱的统治者,一个也叫亚历山大的国王的突袭。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底比斯无暇顾及这样一个小国的人质,为了争取充裕的时间与亚历山大作战,派洛皮德将腓力放回了家。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一年以后,派洛皮德被亚历山大生擒。那个暴君像只贪玩又残忍的猫,明明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却偏偏不动手。亚历山大给他机会组织兵力,给他机会反抗,甚至给他机会逃走,可是派洛皮德却非要亲手将他杀掉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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