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一边拱手作揖一边挑唇而笑道:“皇上可是稀客。”
宇文烺扭头看着他,道:“你这神宫布置好后,朕倒是第一次进来,倒比朕想象得要简朴。”
临渊道:“修道之人,生活随性惯了,不耐烦繁琐的东西。”说着又道:“既然皇上对这神宫好奇,道士带皇上游览一番。”
宇文烺可无可不无的点了点头。
然后临渊从外面堂屋开始走往里面走,里面是打坐入定和修炼用的静室,里面左右上放了三张矮榻,矮榻上面放了蒲团,墙上依旧是一个八卦图,但却跟外面的乾坤八卦图又有些不一样。房间左右的墙上堆放了一些道家的书籍和医书。
从静室再往里走又右拐了一下,则是炼药房,中间放了个一人高的青铜鼎炉,此时鼎炉里面正袅袅的散出水汽,里面有药草的香味传出。
宇文烺见了问道:“你们方术之人都喜欢炼丹?”
临渊勾了勾垂落在胸前的头发,道:“闲来无事,翻着古籍随便试验一下,看能不能炼出颗长生不老药来。”
说着扭头看着宇文烺,又勾着唇笑:“哪天炼出来了,一定进献给皇上。”
宇文烺道:“免了,朕对长生不老不敢兴趣。”寿数天定,他从不信奉什么所谓的长生不老,历朝历代将寿命丢在红丸仙丹里的帝王太多,他可不想成为其中的一个。
临渊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颇觉有趣的对宇文烺笑了笑,道:“贫道发现皇上真是个矛盾体,你并不信奉道家的方术和观念,但你却相信贫道能将贵妃带回来。”
说着顿了顿,却又像是想明白了般,道:“你大约是连贫道也不相信的,只是你除了相信贫道,其实也别无他法。”
帝王君主也有他无能为力的事。
宇文烺并不说话,只是皱了皱眉,显示他并不想谈论这样的话题。
临渊又道:“皇上放心吧,这世上没有长生之术,那些引导着人炼丹求长生的,都是一些走偏的道士干出来的事,贫道师出正统,自不会跟他们一般。”但接着又道:“不过虽无长生之药,但炼些补药调理身体,再结合五行调理阴阳,延年益寿却是可以做到的。”说着找了个例子比如,道:“你看贫道的师傅,年轻的时候与高祖皇帝是故交,到今年羽化,整整活了一百三十岁。”
临渊领着宇文烺转悠了一圈,然后重新回到了静室,出尘端了茶上来,然后又出去了。
宇文烺端起茶抿了一口,后道:“你这茶的味道倒是有些特别。”
临渊道:“这是泰山道观的道茶,哪天皇上去泰山封禅便可尝到。贫道去年路过泰山,问道观的主持要了些。”说着将手里的茶杯举了举,道:“是个好茶,多喝有益身心。”
但宇文烺并不是来喝茶的,放下茶杯,这才看着盘腿坐在蒲团上临渊,道:“朕上次与国师说的事,不知国师究竟何时能办?”
临渊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茶杯也放下来,道:“皇上可真是着急,贫道已经与皇上说过,引魄招魂之术,需要的是一个恰当的时机,以及借躯者和被借躯者两方的意愿。此时姜太妃生存欲望强盛,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宇文烺脸色有些阴沉起来,心中不愉,道:“按国师所言,难道还非得等到姜钰失去生存欲望了才能让蘅玉回来?如此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姜钰一辈子都生存欲望强烈,难道蘅玉还一辈子都回不来了不成。”
临渊心中叹息,道:“皇上若是非要如此,贫道自然也可以一试,但贫道必须和皇上说清楚,贫道此时并没有成功的把握,引魄招魂之术是险招,过程之中会发生什么以及导致什么后果,贫道也预料不能。”
宇文烺并未犹豫,道:“国师尽管一试。”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临渊从矮榻上站了起来,一边道:“百年前家师曾得高祖皇帝救命之恩,家师应承高祖皇帝帮其做三件事,但这三件事高祖皇帝并未向家师提出。如今按照家师遗言,这三件事自该回报在高祖皇帝的子孙身上。引魄招魂之术若是能成,便是贫道为皇上做的第一件事。”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荷包,放在宇文烺的跟前,又道:“引魄招魂之前,设法将这颗药丸给姜太妃服下。”
宇文烺看了看桌上的荷包,再沉了沉眼,将荷包收起来,道:“朕相信国师的道行。”
临渊不再说话,顿了下,才又道:“天色已晚,更深露重,皇上还是回宫歇息吧。”
宇文烺对临渊的逐客并未生气,站起来,却并未抬腿走,默了下,又回过身来,看着临渊问道:“若是蘅玉回来,她会如何?”
临渊道:“世间安得双全法,皇上,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宇文烺脸色沉了沉,重新回过头去,悠远的看着墙壁,默了一下才开口道:“朕只是想着,她是朕的兄长所喜爱的女人,朕的兄长至死都希望她能平安活着。”但若若上没有双全法,那他便希望活着的是蘅玉,消失的是她。
宇文烺说完,便离开了太澹神宫。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冷宫
姜钰从冷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天气渐热,蝉声四处叫唤,到处都是绿树成荫,花开遍地——总之,是个很可爱的世界。
姜钰在紫宸宫前下了宫辇,墨玉看着已经一个月未见的娘娘,眼睛红了红。紫宸宫其余众人也跟着红了眼睛,大约有些想喜极而泣。其中最稳得住的,反而是谷莠。
墨玉一下子“噗通”的跪了下来,看着姜钰泪眼湿湿的道:“娘娘,您受苦了。”
紫宸宫其他宫人见她跪下,连忙也跟着跪下,一个一个的往眼睛上抹眼泪。谷莠左右一看,只有自己站着,仿佛不太好,于是也跟着跪下。
姜钰倒不觉得这个人的眼泪都是装模作样,她能从冷宫出来,她们大约是真心高兴的。毕竟一荣俱荣,她这个主子进了冷宫,他们这些紫宸宫的宫人在宫里头的日子也不好过。她若能得宠,他们在后宫也能重新装牙舞抓起来。
姜钰连忙走过去,一手一个将墨玉和承香扶了起来,道:“快起来起来,今天高兴的日子,你们一个一个搞得跟哭丧似的,多不应景。”
墨玉站了起来,看着姜钰,这才“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说着打量着姜钰的脸,又十分心疼的道:“娘娘,您都黑了。”
“呃……”姜钰没办法跟她说,这是在太阳底下干活挖地道晒出来的,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她道:“冷宫的阳光比别的地方大。”
墨玉自然是不相信的,她只觉得娘娘在冷宫定然是日子不好过,于是握了握姜钰的手臂,又哽咽道:“娘娘这些日子一定受了很多苦。”
她正说着,跟姜钰一起从冷宫出来的崔充仪的宫辇也从后面跟了上来,崔充仪从宫辇里面伸出头来,也没有下辇,直接眉眼飞舞的对姜钰笑了笑,道:“贵妃娘娘,彼此恭喜脱离苦海。臣妾今日就不下去给您请安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臣妾的宁安宫有没有长出蜘蛛网,有没有一个宫人能像您的宫女这般忠心还等着臣妾回去的。”说完将珠帘重新放了下来,重新坐回了宫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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