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之后,先是扫了崔充仪一眼,然后就越过她直接跟崔太后道:“姑母,你何必跟朱泓那小子说这么多,等侄儿带一些人将他抓起来吓他一下,不怕他不招出幕后之人来。”
崔太后道:“你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有些人天生就不怕死的。”而朱泓还更恐怖一点,他生母已亡,与父亲嫡母的关系不佳,甚至难以从亲人着手来威胁。
崔安却不以为意的道:“侄儿还不信了,这朱泓的骨头能硬过侄儿手里的刑具。”有些人或许不怕死,但一定没有人会不怕生不如死。
崔安接着道:“姑母就等着吧,侄儿最近又新发明了几种刑具,本来是用来对付俘虏和逃兵的,侄儿想办法将朱泓抓来,先让他试验一下这些刑具的效果。”
崔太后并没有说什么,显然是对他的做法默许了,心里想着这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崔太后垂眼沉思了一下,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问崔安道:“炯儿可有送信来,他走到哪儿了,这一路可顺利?”
崔安答她道:“姑母放心,王爷大概四五日的功夫就能到京畿了。这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一些宵小意欲袭击,但有齐王府的两千精锐府兵保护着王爷,并没有让这些宵小得逞。”
崔太后听着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心头一紧。宇文炯是她唯一的儿子,便是听到有宵小想要谋害他,一紧足够让她担忧的了。
就像宇文烺身边遭受每一次谋害和攻击,宇文烺都会将嫌疑指向崔家和崔太后一样。崔太后将宇文炯路上的遇袭,同样想成了是宇文烺在搞鬼,因此对宇文烺又深恨了两分。
第二百零七章 记得
朱泓从景安宫里走出来,正准备直接往宫门处去,结果却碰到一个迎面而来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精致的装扮,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龄,身后跟着一个宫女,她却在低着头走路,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并没有看到他这一边,继续迎面走过来。
朱泓在猜想,这或许是宫里的哪一位主子。此时碰见,自然该上前大个招呼的。
轻风吹过,恰好她手里捏着的一方帕子从她手上飘落了下来,吹到了他的脚下。女子像是这才回过神来,张望着要去寻自己掉落的帕子,然后像是这才发现了朱泓一般,怔住在哪里,看着他。
朱泓弯腰将帕子捡起来,然后上前将帕子递给她。
李婕妤顿了一下,才伸手将帕子接了过来。微微张了张口,准备点什么,结果明明已经在心里练习了千万次,却一句话都不出来。
然后便听到朱泓先拱手弯腰的给她行礼,道:“草民见过娘娘。”
李婕妤神色微微一喜,笑着道:“朱公子还认得我?”她惊喜之下一时甚至忘记了自称“本宫”两个字。
朱泓微微惊讶,他并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是谁,但既然是宫里的贵人,称呼一声“娘娘”总是没有错的。倒是眼前的这位娘娘惊喜的表情,令朱泓有了些惊讶。
朱泓努力想了想,然后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好像是宫里的李婕妤。他记得上次在宣清殿外,她也出现过在那里,后面却被皇上训斥了一顿。
朱泓道:“是,不知婕妤娘娘在此,草民失礼。”
李婕妤像是这也发觉了自己刚刚有些失礼,镇定起来,然后浅浅笑了笑,道:“本宫随便走走,一不心却走到这边来了。”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实在有些答非所问。
朱泓并不想在宫里多留,于是又拱手道:“那么,草民不打扰娘娘,草民先告退。”
李婕妤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道:“朱公子慢走。”
朱泓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越过她往前走去。而李婕妤驻足顿了一下,背对着她,也继续往前。
可是目光却努力的往身后瞧,想要追寻着他的身影,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身边的红锦倒是跟着叹了一声,道:“这朱家明明已经落败,这朱泓也不过成了一介商贾,如今却还能得皇上和太后都另眼相待,也不知道是什么本事。”
士农工商,商字最末一等,红锦的话里多少是有些对朱泓的不屑一顾的。
李婕妤却目光凌厉的瞪了她一眼,表情极冷。红锦这才想起自家娘娘一向是不喜欢背后人是非的,连忙低下了头,道:“娘娘恕罪,奴婢不该背后编排人。”
李婕妤没再什么,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后又道:“我们回去吧。”
红锦有些奇怪,问道:“娘娘,您不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吗?”
李婕妤道:“太后娘娘今日怕是会心情不好,实在不是请安的好时机,我们改日再来。”
然后转了个方向,准备回昭鸾宫去。
可是一边走却又开始一边出神。
她突然想起了时候的事,她最近常常这样,总是想起时候的事。时候自己一家还住在京畿,她的父亲是庆历三年的探花,恃才傲物,自己的母亲是先帝太师的嫡女,身份高贵。
那时候她的外祖母跟朱家的老夫人是手帕交,她又常住在外祖家,所以时常跟着外祖母去朱家玩耍。
她还记得四五岁以前,自己常常跟着一位哥哥在朱老夫人的院子里玩。两个人绕着桌子跑,一起去看鱼缸里养的锦鲤,拉着手去追朱老夫人养的一只宠物猫,有时候他会捉弄她,但也会将好东西留给她一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大约如此。
那时候自己的父亲看起来前程远大,位高权重外祖父也还没有致仕,朱老夫人笑着拉着她的手,半是玩笑半认真的:“你看你们家阿娥跟我家阿泓玩得多好,我们两家结个儿女亲家,让阿娥以后给我们阿泓做媳妇好了。”
那时候自己的外祖母没有话,只是笑笑将话题岔开了。
只是没多久,自己的外祖父就因为得罪崔家落罪了,自己的父亲也因为弹劾崔家被贬到了偏远之地。朱家自然不会跟已经失势的他们再相交,两家就此断了交情。再不久,她跟着母亲随父赴任,这一离开京畿就是十几年。
这么多年了,整整快二十年的光阴,她还记得时候陪她玩耍的哥哥,还记得朱老夫人让她给他做媳妇的话。而那个哥哥,却早已忘记了她是谁。
李婕妤苦笑了一下,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可笑得很。她如今是皇上的嫔妾,他也不再记得她是谁,两个人成了不可能相交的绳索,但她却还总想着看他一眼,看他一眼。每一次他进宫时候,找着机会出现在他附近的地方,就为了多看他一眼。
父亲自视甚高,被贬之后苦闷不已,觉得一身抱负无法施展,从此郁郁不得志,以酒为伴,喝醉了不是骂崔家人祸乱朝纲,就是指责先帝识人不明是非不分。
母亲不忍见父亲如此,然后她长大了,她仿佛终于发现了一条可以帮助父亲的路子,所以劝她去参加选秀。她的想法是那样的简单,只要她去参加选秀被先帝看上,在先帝面前得宠,然后她跟先帝提一提,先帝就一定会让父亲回到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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