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烺道:“你这话朕倒是有些听不明白了,孟萱玉难道不是你的人吗?”
宇文炯道:“这才是你的聪明之处,利用完了她之后,便将她逼入我们的阵营,撇开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只怕过不了几日,朝野内外皆会传出我为了起兵的理由授意孟萱玉杀了太后,又将太后之死嫁祸给你这个天子。”
宇文炯道:“我虽不如你奸猾,今日之败我不怨怪任何人,只怪我斗不过你。但是……”宇文炯目光如赤,紧紧的看着宇文烺,道:“但是我不是崔玢崔玟和周弼这种软骨头,想要让我臣服于你,让我束手就擒任你宰割,你想都不要想。”
他抬起持剑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快速拔出剑。
宇文器伸手想要阻止,厉声道:“炯儿,不要……”
但结果却快不过剑在他手中的近在咫尺,宇文炯最后道:“就算我今日一败涂地,但我的命还是由我做主。”
澄亮的剑刃晃花了人的眼睛,只听得“哐”的一声,血光飞溅,利剑应声而落,宇文炯整个身体也倒了下来。
宇文烺一动不动,看着宇文炯倒下的身体,只有微垂的略显暗淡的眸光显露了他的一点情绪。
宇文炯躺在地上,脖子上汩汩流出的血液让他闻到了血腥味,但他却感觉不到疼。他听到旁边他的那位宁王叔叹息着在问“你这是何苦呢?”,还有他舅舅声音颤抖着唤他:“殿下……”
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努力的转过头,看着大殿最上面的地方。
那里坐着的是看着他的宇文烺,但宇文炯却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他坐下那把仿佛散发着巨大魔力的龙椅。
那是他和母后一直想要并汲汲以求的位置,那也是母后一生的心愿……其实一开始,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太大的欲望,只是母后一直跟他说,那本应该是他的东西,他听着听着就也相信了。
宇文炯深深的叹了口气,最终他还是令母后失望了,他没能完成她一生的心愿。
然后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然后世界开始寂静无声。
含元殿中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大声说话,几乎连呼吸都轻了几分。但这种可怕的寂静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人人都看着大殿中央的齐王宇文炯的尸体,看着那红得像火的血光,悄悄的握紧了手压制着身体的颤抖。
最后宇文烺微叹一声,然后站了起来,对宁远侯和宇文器道:“这里交给你们处置,朕先回去。”说完抬起步子走了,身后依稀可以听见宁远侯等人的声音:“恭送皇上。”
宇文烺目视着前方,脸上冷肃,并没有胜利后的喜悦和得意,有的大约只是一些终于终结这一切的坦然。
第三百二十五章 崔周二族的下场
前朝闹得再大,后宫因宇文烺早已安排妥当,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姜钰杖杀了几个想趁乱作夭的宫人,见后宫里有临渊和浔阳长公主坐镇,自己一身“麒麟之才”实在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所以干脆打了个哈欠,自己回紫宸宫睡觉去了。
姜钰醒来的时候,外面阳光明媚,云霞灿烂,一片风和日丽之派,也闻不到半点的血腥味。实在让人想不到,这皇城之中才刚刚经历过一场宫变。
宇文烺就坐在她的床边,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半年没有变换过姿势了。也不知道他就这样坐着看了她多久。
姜钰又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的喊了一声:“皇上”说着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扶着床坐了起来。
姜钰有心想要靠近他一些,往他身边挪了挪身体,结果宇文烺却挡住她道:“别动,我身上血气重,别靠得太近,免得煞到了孩子。”
姜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要真是怕煞到孩子,那你还坐在她床边,还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宇文烺看着姜钰,神情有些莫测的道:“阿钰,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睡了多久?”
姜钰漫不经心的问道:“哦,难道我睡了很久吗?”
宇文烺道:“你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姜钰有些惊讶,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吗?”难怪宫里已经这么平静了,两天也的确是足够打扫干净战场了。
宇文烺看着她,又道:“你上次嗜睡,是睡了一天半,这一次却是两天。”
姜钰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孕妇嗜睡,我大约是格外的严重了些。”既然太医三天两头的给她诊平安脉也没诊出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她自己除了嗜睡了一些也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那应该就不是生病了。既然身体没事,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姜钰对自己睡多久没有兴趣,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道:“你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宇文烺随手替她掖好被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姜钰问:“齐王、崔家人和周家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宇文烺道:“齐王在含元殿上畏罪自裁,崔玢崔玟两个罪魁以及崔氏一族成年男丁全部诛杀以儆效尤,至于妇孺幼子,贬为罪奴,崔氏一族永世不得再入仕途。周家除了周耘举报父兄谋反有功不予以论罪之外,其余人等与崔氏一族一样的处置。”
虽然周耘不举报他也知道周弼周耕父子的动向,但既然他大义灭亲,他总要做出个姿态。
姜钰笑了笑道:“这倒有些不像你的行事风格。”
谋反毕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若是以前的宇文烺,不夷崔周两家个三五族都算他仁慈了,而如今他诛杀了两家的成年男丁,连妇孺幼子皆都留了性命,甚至没有断了两族的香火,委实算得上他极其仁慈了。
宇文烺伸手碰了碰姜钰的肚子,一边道:“若是按照朕以前的性子,朕定然是要杀这两族一个满门的。但大约是你有了这个孩子,朕倒是想为我们的孩子积点福气,所以不想要在身上造太多的杀孽。”
肚子里面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父亲,突然往父亲的手心踢了一脚。宇文烺怕他是受了惊吓,连忙轻轻抚摸着姜钰的肚子安抚里面的孩子。
姜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经此宫变,剪除了崔家和周家,宇文烺的政权算是彻底稳固了。
宇文烺也叹道:“是啊,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变得心软了些,此次宇文炯谋反,终归算是他们兄弟相残,宇文烺虽然胜了,却也没有觉得多高兴。
他这些天有时候会回想起宇文炯在含元殿中自裁的样子,他以前一直记得他是崔太后的儿子,却差点忘记了他也是父皇的儿子,与他有着一般相同的血脉。其实那日他若不自裁,他是真的不打算杀他的,或许他会剥夺他的自由却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宇文烺收回手,叹口气道:“今日之宫变,兄弟之相争,皆因是异母之子。”倘若全部的皇子都是一人所出,那相争便会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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