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钰当年进宫的时候,白贤妃都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委实没有机会一睹这位贤妃的风采。后来先帝十分宠爱的许婕妤,听说性子和眉眼间倒有几分白贤妃的影子。
那时候万德妃倒还活着,那真是位倾城国色风华绝代的美人,在后宫威势甚大几乎可以和崔太后分庭礼抗,又生了位出色的儿子,只是活得满腹心事并不见快活。
但她对姜钰却是颇为照顾的。
只是宇文炜死后她也跟着心冷自裁,很令人唏嘘。
先帝面上宠的和心里爱的女人,一个万德妃和一个白贤妃,很难说谁的结局更好一些,应该说都不怎么好。真要说好的,倒应该算是现如今还活着的景安宫里的崔太后。
姜钰正想得入神,忽又听一旁的良姑姑道:“娘娘,宫辇来了!”
姜钰抬眼望去,便看到了宫辇停在了她的前面。
良姑姑亲手扶着姜钰上了轿子,轻轻放下帘子,然后屈膝站在一旁,道:“奴婢恭送娘娘。”
姜钰瞥了她一眼,将目光收回来,然后才道:“起驾。”
宫人抬着宫辇缓缓而动,等走远了景安宫,姜钰才掀开帘子伸出脑袋问谷莠道:“皇上在哪里?让承香去请皇上来景安宫去请了吗?”
谷莠只回答了她第一个问题,道:“皇上在上林苑跟周中郎比试骑射剑术。”
姜钰有些发脾气的将帘子用力一甩,坐回宫辇里,骂了一句:“这个渣男!”他倒是好兴致,还比试,她一个人在景安宫差点没将心吓出来。
姜钰气道:“去上林苑!”她要去给他喝倒彩。
姜钰到达上林苑的练武场的时候,宇文烺与周耘已经比试完了骑马和射箭,两人正在比试剑术。
姜钰知道周耘的骑射甚好,但宇文烺显然还是略胜一筹——平日看宇文烺一副老神在在并不喜欢拿剑的模样,还以为是娇弱的白面书生,倒是不知道他的骑射剑术也这么好。
姜钰掀开帘子一边下来一边往他们比试的方向看。
泛着银光的玄剑在半空中飞舞,映射出无数的刀光剑影,空气中传来刀剑相触的“叮叮当当”声。
宇文烺攻势强劲步步紧逼不留余力,周耘显然也拼尽了全力应对宇文烺的剑势。
两人都不肯相让先败下真来,脸上是既认真又凶狠的表情。
姜钰从宫辇上下来的时候,正看到宇文烺一个利落的抬腿,将周耘踢翻在地,等周耘持剑准备起身时,宇文烺的剑刃却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前,近的几乎就要刺穿他的脖子。
周耘睁着眼睛看着皇帝,一动不动,脸上仍是一副执拗不肯服输的表情。
而宇文烺的脸上,同样目光坚毅,寸步不让。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火花迸现,仿佛两股火势在空中互相碰撞。
姜钰站在那里,突然有些明白了,这并不是臣子与君王之间的比试,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
她垂眉站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而是轻声叹息一声,又转身回了宫辇。
谷莠奇道:“娘娘,您不去找皇上啦?”
姜钰道:“不去了,回紫宸宫。”
周耘先看到了姜钰,他看到她时她正扶着谷莠的手往回上宫辇,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站着看了多久。
他突然先败下来,颓然而自嘲的呵了一声,手里的剑落在了地上,对宇文烺道:“臣输了。”
不管是比试还是他心爱的人。
宇文烺随手收回剑入稍,循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然后看到那道娇倩的身影,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宇文烺道:“今天就到这吧,朕也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下次朕再和周卿比试。”
说完是旁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让人将周耘扶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太后的恨
良姑姑走进景安宫,对着仍靠躺在榻上假寐的太后轻唤一声:“太后。”
崔太后缓缓的睁开眼睛,问她道:“走了?”
良姑姑点了点头,道:“是。”
崔太后的身子动了动,坐起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良姑姑连忙上前去扶起她,找了个大迎枕放在她的身后,一边对崔太后道:“太后,奴婢看贵妃的模样,怕是不愿意答应帮着咱们。”
崔太后道:“不马上答应是对的,这么大的事和决定,自然该深思熟虑一番。她要是马上就应下了,那哀家倒还要怀疑一下,是不是她和皇帝串通给哀家下的套。”
良姑姑有些担忧道:“万一贵妃最终不肯帮太后您,又该如何?”
崔太后“哼”了一声,厉道:“她要是这么不上道,自有人排着队收拾她。”
又转头问:“陈太医那边如何了?”
良姑姑眉毛动了动,对崔太后道:“太后放心,府里小世子爷派人将陈太医在宫外藏的儿子一抓,陈太医就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说了。果真如太后猜想的一般,淑妃的孩子大不好。
陈太医还招了,淑妃的这个孩子是强用药物所怀,如今怕也等不到出生的时候。按陈太医的意思,淑妃的孩子在母体越久对淑妃的伤害越大,最好是现在把孩子落下来。但淑妃却仍要求陈太医尽力保胎一个月,倒是不知道她是想用这一个月干些什么?”
崔太妃挑了挑眉,道:“干什么?哼,一是不想让皇帝知道她这孩子怀得不正当导致孩子有缺陷,免得破坏了皇帝对她善良不争的印象。二来是想让孩子死得有价值,孩子保不住但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孩子为何会保不住,若是趁此拉下一两个看不顺眼的宫妃来,倒是一举两得。淑妃现在大约是还没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所以只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勉强继续保胎。”
说着又冷笑:“你说现在淑妃心里最想拉下来的是谁?皇帝说是不爱贵妃爱淑妃,但淑妃日日这样看着皇帝宠爱贵妃,哀家不相信她心里能好受?以淑妃的城府,估计也不喜欢皇帝对她的这种保护。”
孟萱玉这种人,有心机有城府有手腕,唯一是出身不好,丫鬟出身的姨娘生的。
这种人往往既自傲又自卑,会喜欢活在万丈光芒之下,而不是被皇帝护在羽翼中默默无闻。
可是皇帝的做法她没办法反抗,所以只能一边照着皇帝的心意表现得低调不争,一边又恨着夺走她宠爱的孟蘅玉。
良姑姑道:“太后的意思是,淑妃会诬陷贵妃……”
崔太后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道:“贵妃若是上道,哀家自然会拉她一把。她若是不上道,哀家就冷眼看着淑妃怎么对付她,看她怎么承受皇帝的怒火。等到她对皇帝寒心死心时,哀家再雪中送炭一把,她依旧能为哀家所用。”
这世上最可怖的事情,不是男人手里的刀和剑,而是女人的仇恨。
她就是要利用贵妃这把剑,去刺向皇帝的心脏。
良姑姑脸上明了,不再多问,转而又问道:“太后,陈太医该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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