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朱泓是气疯了,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找不到出路的猛兽,只能在笼子里不断转圈子不断仰天长啸。
朱大夫人是将他的所有路都堵死了,只想让他在朱家当一个废人,哪怕朱泓从来没有想过从她儿子手上抢走任何东西或者从朱家得到任何东西。
他来找姜钰,整个人像是精神错乱一样在墙壁前团团转,用手捶打着墙壁,眼睛被熊熊的火焰烧得赤红。
姜钰知道,藏在他心里快十年的压抑,终于要爆发出来了。
有句话说,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发着狠劲咬着牙对姜钰道:“我不能这么下去,我不能让他们这样一直轻贱我、践踏我,让我活得像个废物连猪狗不如。再留在朱家,我总有一天会被他们逼疯的。我要出去,我要离开朱家。”
姜钰是举双手十二分的赞同的。
她想着朱泓这么狼狈的被人从朱家打出来,身上甚至可能没有盘缠,所以还贡献了她私藏了十几年的私房钱——她拿出来的时候真的好舍不得。
有时候姜钰其实还是挺羡慕朱泓的,同样的境遇,朱泓是男人他还可以离开朱家出去闯荡,能不能闯荡成功另外说,但至少能活得像个人。
而她是女人,一没钱财二没人手三户籍也不在自己手上还又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她要是从姜家出去,先不说会不会在城门处就被人发现押回姜家来,就算逃出去了一个孤身一人的少女不是被人劫财劫色先奸后杀或先杀后奸,就有可能被卖进烟花之地千人睡万人枕——到时候别说是活得不像人了,可能连人都没得做。
仔细想想,姜钰过得最惬意的时光,反而是被朱氏以八字不吉为名发配到庄子上去的那两年。
那两年她捡到了谷莠,谷莠比她小了六岁,她像养孩子养妹妹一样养育着她,从此身边多了一个陪伴的人。
庄子上除了物资紧缺了点之外,其他的真的比在姜家好太多。
就是黎姨娘这个人不厚道,遇上姜尚书跟朱氏因为朱家没帮忙他加官进爵的事闹冷战,她趁此机会又得上了宠,吹着枕边风又将她从庄子上弄回来了。
朱泓自那一次之后就离开了京畿,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没人清楚他在外干了什么事,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而他离开,朱家就像是没了他这个人一样,既没派人寻找也没去打听过他的消息,日子照过饭照吃。
朱泓再回来时已经是两年多后,算得上是锦衣还乡,人变得疏阔明朗,以前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显然在外面是有一些好的境遇的。
听说朱家知道他在外挣出了好一番的家业,所以对他的态度也变好了,只是他却不爱回朱家,反而把外面当家。
朱泓两年后回到京城时,姜钰已经及笄,但人也进了宫。
朱泓进宫来看她,在宁默宫里看着她还好一番的唏嘘和叹息,跟她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嫁给宇文炜,结果如今你倒是成了他的母妃了,世事变迁快得真是令人应接不暇。”
第九十二章 朱泓(三)(推荐票4000的加更)
朱泓颇有些意外宇文烺会将贵妃带到宣清殿来。
宣清殿是御书房重地,里面藏着无数的政事和军事要秘,后宫妃嫔包括皇后无旨一般都不得入内。看来这位贵妃娘娘对皇上来说,怕是十分重要。
朱泓收起心思,拱手对宇文烺和姜钰行礼,道:“臣拜见皇上和贵妃娘娘。”
宇文烺浅笑了笑,扶起他,道:“这里没有外人,朱卿不用多礼。”
朱泓道了声是,然后站起身来。然后便看到贵妃娘娘正眉眼亲切笑意浓浓的看着他,仿佛的久时不见的老友一样。
朱泓怀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跟贵妃娘娘有什么交情吗?
姜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笑了笑道:“早闻朱公子的风采,如今得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朱公子除了风采照人之外,还让本宫觉得特别熟悉和亲切。”
朱泓连忙道:“娘娘过奖了。”
宇文烺低头看了姜钰一眼,没有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坐到上面的椅子上,问朱泓道:“朱卿这么急着要见朕,是有什么事?”
朱泓这才连忙的道:“皇上,姜太妃移棺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宇文烺已经打断他道:“钦天监那群老匹夫既然说了姜太妃与父皇的仙魂相冲,那姜太妃的棺柩就一定要迁出皇陵去的,否则堵不住朝野内外文武百官的悠悠众口。”
朱泓忙道:“但是皇上,您应该明白,相冲之说根本不可相信,不过是有心之人无的放矢故意混淆视听,想要遮掩自己的罪责。”
宇文烺抬头看着朱泓,道:“朕不相信,但本朝以孝治天下,文武百官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事涉先帝,你让朕如何做?”
朱泓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件事会令皇上为难,但是,难道真的就这样看着阿钰死了都无法安歇。
宇文烺又道:“姜太妃虽然不能葬在皇陵里,但是朕会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朕相信,姜太妃恐怕也不喜欢葬在皇陵里。”
姜钰眉头动了动,宇文烺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她有些想问宇文烺,他是准备将她另葬到哪里去?
但还没等她问出口,朱泓已经先问了,道:“皇上打算另选了地方安葬太妃?不知皇上可否能告诉臣,选在了何处?”
宇文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既然提起这件事,朕正好要有件事要与朱卿说说。先帝陵寝坍塌,朕虽然依了崔氏之言将姜太妃移棺,算是认了这相冲之说,但这工程却还是需要认真查一查的。若朕记得不错的话,当年主负责皇陵修建的,便是你父亲朱马守。”
朱泓苦笑了笑,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若是父亲真的有渎职行为,还请皇上不必偏袒,按律秉公处理。”
自小在朱家的遭遇早已湮没了朱泓对朱家的感情,朱大夫人对他的所作所为尚且可以说她是为了自己亲生的儿子,但是父亲和祖母却是他骨肉相连的亲人,对朱大夫人磋磨甚至是谋害他的行为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冷透彻骨的寒凉,早已经泼冷了他对他们的亲情。
宇文烺点了点头,心中满意。
他用人虽然不喜欢用无情无义的人,无情无义往往心里没有顾忌和底线,不好控制。
但是也绝对不喜欢用那种纵君虐我千百遍我待君兮如故旧的圣父,这种人往往优柔寡断容易因感情误事,成不了大气候。
宇文烺道:“不过你也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不会要了朱马守的命,但这工部尚书的位置他就不必做了。”
若是一旦将朱家全毁了,朱泓这个同姓人同样也会受家族牵连。他收用了他这么年,是为了以后他能辅佐他为朝效力的,可不是中途废掉。
最好的办法,是先让朱家失势先落入泥端,然后再将朱泓捧起来,让朱泓成为拯救朱家门楣的人,让朱家众人只能仰仗这个自小不受朱家重视的庶子鼻息,既让朱泓出了心中的怨气,又将朱家重新控制在自己手里。这才是御下的恩威并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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