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_骑鲸南去【完结】(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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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榻上的人勾着淤伤斑斑的长颈,似对周北南的抱怨心怀愧疚。

  徐行之面露不忍:“北南,别这样。”

  这三字却叫周北南脾性猛然炸起:“别哪样?!他能干出自缢投缳的事情还不许我说?他就那么急,不能再等一等?阿望还没看上他一眼,他两手一摊两腿一蹬,把应天川这么大一个摊子扔给我,扔给一个死人?!”

  “他是你……”

  “他什么都不是!”周北南委屈得快疯了,大喊大叫着去踢床榻,“我早就不当他是爹了!哪有他这样的?哪有这样的?!”

  床榻一歪,榻上的人便从枕上滑落下来,就像是被从迷睡中惊醒了一般,周北南见状,眼中陡然亮起光来,去抓他的手,肩膀,以及歪落在枕边的脑袋,无一例外地都落了空。

  他神经质地念叨着,眼里心里都发了痴:“起来,起来啊……”

  片刻后,他被一双胳膊从后面揽住了。

  周北南以为是陆御九,狂乱中亦怕伤了他,不自觉减弱了挣扎的幅度。

  然而他耳侧竟传来了徐行之的沙声低语:“……好了,北南,乖了。”

  周北南一窒,调转目光看去。

  ——徐行之的肉身还坐在地上,魂魄却已离体,踏踏实实地拥住了他。

  周北南向来最不爱在徐行之面前示弱,一是因为此人着实讨厌,还偏生了一个记忆极好的脑瓜子,一旦吵架,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都能被他拉出来引经据典,二是因为他比自己年纪小两岁,人小鬼大,嘴贱又皮,更显得可恶。

  然而他未曾料想,生平第一次在徐行之面前失态,会是这般放纵,几乎成了丘峦崩摧之势。

  他倒在徐行之怀间大哭失声,反反复复地只会说一句话:“行之,我没有父亲了……我没有父亲了。”

  徐行之闭目,抱紧自己的挚友,想着他自出生以来,曾拥有过又失去的三位父亲,轻声重复道:“……好了,乖了。”

  父辈的旗帜已倒下,满天尘埃,一地鸡毛。

  后辈们擦着眼泪,扶起旗帜,迈起步子,在吹彻的寒风中,踏着血和火,一瘸一拐地走向他们的历史。

  待陆御九安顿好诸位师兄、来到殿中,周北南已止了哭泣,稳稳跪在榻边,徐行之也回到了肉体之中,替他给周云烈更衣。

  陆御九顶着张鬼面,小心地走上来牵住周北南的衣袖:“你……不要太难过。”

  周北南注视父亲的尸身,嗯了一声。

  陆御九不擅安慰人,一张水嫩的脸生生憋成了豆沙红,才走到榻边,在榻前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呐呐道:“周川主,我是清凉谷外门弟子陆御九。这十三年,北南没有辜负应天川,也没有辜负您对他的教导。您尽可安心,以后……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又行了一记拜礼,忽听身侧有细碎的衣声,他侧眸一望,周北南竟是移了位置,与他并肩跪在了榻前。

  陆御九水红水红的下半张脸蛋看上去极为可口,周北南看着他紧张得直抿的唇,苍白地勾出一个笑颜:“……陪我一起磕一个吧。”

  陆御九知道这是何意,心脏便突突地跳了。他低下脑袋,足足比并肩而跪的周北南低了一头还多。

  而在将头鸵鸟似的低下后,他终于生出足够的勇气,缓缓慢慢地将手递交到了周北南手里。

  那手由于不善握剑,茧子极少,骨肉细腻,且还是十五岁的少年大小,放在周北南宽大的手心里,软肉就像是擦上了砂纸,但他却甘之如饴地往里钻了又钻,在周北南手心正中央为自己的手找到了一个家。

  “……嗯。”

  一起。

  一人一鬼执手下拜,双双在青石砖上叩下一个长头,从侧面看,像极了一大一小两只鸳鸯。

  周云烈自尽,也在某种程度上冲淡了大家乍胜后极有可能产生的浮躁与得意之情,弟子们各行其是,安静修葺着混战后满目疮痍的应天川。

  当日,曲驰带着从蛮荒里出来的十几人回到了应天川。

  周望去见了她从未曾谋面的祖父。面对榻上静卧、安然若佛的周云烈,她很难产生什么共鸣和心痛之情,而是将一颗心尽数放在周北南身上,只怕他太难过,想尽办法地同他讲话。

  曲驰来后则接替了徐行之,指挥主持着应天川的阵防重建,他处事向来有条理,温声细语便能轻易服众,有他一人主事足矣,因此徐行之便彻底空闲了下来。

  就在他百无聊赖地遛出应天川主殿时,早就蹲守在殿柱边的孟重光幽幽探了个脑袋出来:“……师兄,我们谈一谈,可好?”

  谈便谈,左右那些鸟事憋在胸中,徐行之是第一个不好受的。

  回到曲驰为他们安排下的住处,徐行之把自己被剥离记忆、后又被投入蛮荒、受命去杀孟重光之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本以为孟重光那个水捏的性子,非得哭闹一场才罢,早已备好了一肚子的安慰话说,然而在他叙说完毕后,孟重光竟不哭不闹、无声无息地翻压上来,把徐行之制在了身下,小狗似的在他胸前拱来拱去,竟是个欢喜无双的小模样。

  徐行之颇觉奇异,又被他蓬乱的发茬和柔软如小蛇的身躯蹭得气喘:“怎么了,又撒疯?”

  孟重光从他襟口松散的前胸抬起脸来,单看那双水淋淋的漂亮眼睛,活脱脱是一只舔足了骨头的小乳狗:“师兄,你在想要动手杀我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的吗?”

  徐行之神情一变:“你知道我……?”

  “……知道的。”孟重光把脸埋进那结实漂亮的胸廓间,“我什么都知道了。师兄,我好开心。”

  徐行之心里砰砰的,正在寻思他在开心个什么劲儿,便觉胸前濡濡热热的不对劲了,嘶地抽了一口冷气:“你别……”

  孟重光表达快乐的方式着实独特,徐行之哪里受过这个,给搓弄得浑身发软,鸡皮疙瘩一阵阵往上泛:“松嘴!……嘶!小王八蛋你还咬——”

  孟重光无法对徐行之说明他的欢喜。

  ——他走过多少遍轮回,在那些轮回中有着诸多不同,然而总有一点是不变的:

  那把本来要用来杀他的匕首,从来没有伤过他一丁点油皮。

  不管多少次,师兄都舍不得对他真正下手。

  哪怕是失忆的师兄,哪怕是满心惦念着虚假的父亲与妹妹的师兄,都是如此。

  孟重光因为心里快活,闹得狠了些。待床榻被他摇到散架之前,他终于是心满意足,自气声濡行的徐行之身上爬下,替他简单清理后,复又翻上榻来,搂住他撒娇:“……师兄师兄。”

  徐行之勉勉强强地哼了一声。

  孟重光殷勤地替他掐着腰身,等待一个夸奖:“师兄可舒服吗?”

  徐行之现在当真无暇对他的技术做些阿谀,侧身闭眼道:“……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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