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茹传_夏天的绿【完结】(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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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卓辩道:“我并不信这个,你是知的,只不过那时候被他说的‘姻缘’两字吓到了,他说我们是有‘姻缘’的。”

  宝茹这一回想了想才明白郑卓的意思,于是瞪大了眼睛道:“这是什么意思?嗳!嗳!你说,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就起了心思的?原来是为了那算命的把咱们两个凑成姻缘这才惊住的,那时候我可才多大,你竟这般了。”

  宝茹早知古人早熟,而且大多‘恋童’,譬如自己正十三岁,就是个初中生而已,但在这时候虽然嫁人算偏早,但是订亲却是应该的了。世道如此,宝茹早就不吐槽这个了,但是她没想到郑卓竟那时候就有了心意。

  郑卓并不答她那些问话,只抿着嘴往前走。宝茹也不是真想他能说出什么来,只不过排遣一下自己的惊讶。

  只是才穿过几条街道,宝茹又忍不住旧事重提道:“这一条街倒是眼熟,不正是在这儿遇到那算命先儿的么?不若咱们再去找一找他,看他这一回能批出一个什么姻缘来,若是好的咱们就当是开心,若是不好的,咱们是早知他们什么把戏的,就当看一回乐子罢!”

  郑卓自然不会拒了宝茹这一点要求,自然陪着她去寻那算命先生,只是这一条街说不上多长,本就是买卖法器、黄纸、香烛之类的,多得是算命先生。几年前的记忆说不上清晰,哪里能从那许多摆摊算命的里头找出那一个——况且这些人常常居无定所的,到别处讨生活去了也不一定。

  宝茹没得法子了,也不愿再折腾人,于是对郑卓道:“咱们不必找了,哪里就要强求这个,咱们随便择一个摊子问一问就行,本就是为着好玩儿么!”

  郑卓点点头,他本就是为了宝茹才做这事儿的,自然宝茹改了主意,他也是无所谓的。最终两人择了一个看上去就很仙风道骨的中年算命先儿,按着他们行里的话这就是祖师爷赏饭吃,长得就像是一位大师了,总让人先信任三分,就算宝茹清楚他们是什么把戏,也免不得选了他。

  那算命生见是一对青年男女,又是隐隐以宝茹为主的样子,心里已有了个底,便捻了捻胡子道:“小姐要测字,还是要卜卦?所求又是何事?”

  宝茹暗示自己不要去挑人家的破绽,自己是来‘算命’的,可不是来砸场子的,于是面不改色道:“测字吧,我,不是,是我们求的是姻缘呢!”

  说到姻缘两个字,宝茹特意斜斜仰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郑卓一眼,眼睛里闪烁着笑意。郑卓知道,宝茹必定是在调笑上一回的事情,只是没奈何,他并不能把她怎样,只能轻轻捏了捏宝茹的手心。

  宝茹虽然被他突然的‘大胆’吓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稳住了,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反而反手握住了郑卓的手掌,这下子倒是郑卓进退两难了。

  两人的这番小动作都在桌子下头,那算命生并不知情,只是他是要做生意的,于是就听他道:“那二位便写两个字罢!”

  宝茹和郑卓因这一句话只能停了小动作,伸出手来各写了一个字。宝茹先写,是一个‘平’字,之后把那纸笺推给了郑卓。她心里猜测郑卓会接个什么字,能和‘平’连在一起的可不少——平安、平顺、平稳,真要数起来,说也说不尽。

  然后就见郑卓写了个大大的‘常’字——‘平常’么?宝茹心中默念,的确是个好意思。只见一张纸笺上写了两个风格全不同的字,宝茹的‘平’字是簪花小楷,像一朵墨梅飘落在纸笺上,让这最粗劣的纸张竟显出了几分古拙。而郑卓的‘常’字却是全无骨架,大大地支棱着,单看还好,放在宝茹的字旁,就让人无端发笑了。

  接下来就看这位算命生的了,只看他照着这字形字样几下摆弄,择了个签筒让宝茹掣,见了那签文笑道:“‘喜喜喜,春风生桃李,不用强忧煎,明月人千里’,这可真是上上签,这签说春日将尽,虽不到桃李丰收,但已是枝头累累,说成姻缘自然就是佳期可期了。只能说二位姻缘否极泰来,由困而复,将来自然是一片坦途。”

  之后那算命生又说了许多好话,宝茹虽然知道其中的把戏,不过是那人察言观色,故意说这些讨个口彩,取悦两人,因此多得些好处罢了。但她还是会为这种美好的预兆而开心,甚至两人漫步回去时,她依旧是笑意盈盈的。

  郑卓和宝茹是一般的,他也不信这些,所以越发和宝茹感受相同,心头一阵暖流流过——是的,这都是些骗人的把戏。但这并不妨碍世间痴男怨女,因此而觉得振奋,觉得‘命该如此’,觉得我与你再也不会分开。

  “这签文我要留着,夹在首饰盒里呢!”

  郑卓听着宝茹的话,罕见地笑了。要知道首饰盒里装的纸张从来都是房屋田产地契,或是奴仆的卖身契。拿来装那小小粗陋的测字签文和批语,怎样想也觉得透露出一种小孩子的稚气。

  然而这其中除了一股子稚气外,又让郑卓不得不动容:这是少年人特有的情意,他们并不用钱财多少来衡量是不是珍贵的。在他们眼里,并非珍贵所以心爱,而是因为心爱所以珍贵。

  第84章 众人皆知

  郑卓进入船舱里头时就看到这副光景, 白老大正扒拉着算盘, 底下是一沓白纸和笔墨, 旁边则是装钱的匣子——几锭大大的纹银,其余的则是散碎银子和铜钱。散碎银子和铜钱不如纹银那样规整, 不仅是成色不同而发红发黄, 且因为使用过程中沾染太多血汗和污渍, 甚至生锈。

  虽然这些变化使得它们其貌不扬,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教人心动,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生意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在他们已经折价收入这些银子的前提下。这些银子计算要相对复杂, 不过他们并不会因为这复杂而放弃流通这些银子。

  要知道把这些银子带回东家的话, 其实是无形之中减少了收入。因为东家将银子存入钱庄票号都是要兑换成足值的纹银,其中要损失多少火耗汇水?所以这些银子应该在交易中尽可能地花掉才是。

  “嘿!卓哥儿,你来得正好, 正好与我分一分这些散碎银子,也好在午饭前做完这笔入账!”

  白老大一抬首就见到正进来的郑卓, 连忙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让他过来帮忙。郑卓看银子真假和成色上很有一套, 这是姚家铺子里众人皆知的,虽然生活在这时候的人多少都能辨认这些,但到底术业有专攻,不如郑卓稳妥利索。

  况且还有一件——郑卓即将成为姚家上门女婿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毕竟前后院子住着,前头东家有甚风吹草动,他们总有自己的法子知道。既然晓得了郑卓将会有这个机遇,白老大就更着意让他晓得各项事务了。

  这也是白老大的聪明之处了, 要是一般伙计可能会极力不让‘未来东家’晓得这许多门道,就只为了能拔高自己地位,能多多分些红利。但白老大却想的很明白,一个是姚员外这些年都很照顾他,他不能这般没得心肝。二是这法子十分愚蠢,若是个昏聩的东家或许能被挟持住,但是换个精明的哪里行得通,只怕在他能要挟主家之前自己就能失了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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