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请来泥瓦匠和木匠等如何装改不用提,宝茹也找到了牙行讲定了要招工的事情——牙行就是一个万能中介。在这个没有招工广告的年代,即使知道人家要抽成,宝茹也只能如其他人一样找他们帮忙。
当然,原因也不只是如此。更因为‘甘味园’要请的不只是没什么技能的女工,还有几位能零头做事总揽全局的白案师傅。有了这些有经验的白案师傅,宝茹能快速地普及点心的做法,然后由她们总揽——那些普通女工只要一人负责一个工序,流水化作业就好。
这不仅能增加效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减少了制作工艺泄露的可能,毕竟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而那些白案师傅是通过牙行找来的,所以照例就能签订一份保密文契,由行会和牙行作保,虽然说不得一定能保守秘密,但这已经是宝茹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有行会和牙行在中间,有人想要通过白案师傅偷取‘甘味园’的技术,就要做好损失的打算,一个是钱,一个是名声。宝茹一定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当然这一定不会有这技术值钱,但是在‘甘味园’早期没有完全体现价值的时候并不一定人人都这样觉得。
名声就更好理解,商人讲究诚信,很难说做过这一票以后会不会成为行业公敌,所以为了几样甜点的制作手艺付出这样的代价,一开始对于那些潜在的想要得到技术的商人是不值得的。至于以后,正如宝茹所想,‘甘味园’已经立住脚跟了,影响也就有限了。
正是因为有了筹备店铺开业期间宝茹和郑卓的这些努力,在天后娘娘街铺子开张后,很快的,城北城郊处的大作坊架子也搭了起来。里头按着宝茹的意思有各样恰到好处的烤炉、蒸锅、灶台、大案板之类,完全是为了西点制作的方便,这已经是宝茹能够给出是最接近现代烘焙房的条件了。
那些白案师傅也很快学会了几样正在售卖的点心糖果面包的制作,至于那些女工更是快速就绪,只差宝茹说开始,她们就能加大马力生产。不过宝茹并没有喊出这个开始,因为除了几样糖果,大多数的点心面包都不能存放,所以宝茹这时候先要找到销售渠道才能让作坊正式生产。
这时候她可以启动创业的第二步了,这一阶段主要要看姚员外的——毕竟所谓销售渠道是讲人脉的,她和郑卓两个少年人哪有这个东西。
宝茹先让大作坊里的人生产了一批糕点糖果面包出来,一样样包装整理好,然后装在木头箱子里垒到大牛马车上,由车马行当的人运到素香家的洛园,今日姚员外包下了洛园最大的一个院子
消息灵通的人更是早就知道,湖州城内凡是做百货铺子和南北货铺子的人家都接到了请柬,请大家去洛园相聚,大家都是做同样营生的,按说同行是冤家,但是实际上同行也往往是共进退的人,所以哪怕姚员外只不过是经营着一间百货铺子,但是邀请全行业却不是很难——当然,他没有邀请那些杂货铺子的主人,毕竟铺货不开。
请柬一切都是寻常的很,而且还声明各位东家要是生意繁忙,不能拔冗相见,还可以指派个能代为说话的前来。人家都贴心到这份上了,各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自然到了时候要来一趟。
宝茹和姚员外、郑卓两人在洛园最大的院子望景阁布置,待会儿有姚员外在前头主持大局,郑卓也会帮忙,唯独宝茹不能出现。实在是江南风气再开,也没得一个闺阁小姐独当一面的道理,特别是在一群男子面前独当一面,甚至这会影响到那些老板掌柜是否合作的倾向。
宝茹也不是玻璃心的矫情人,也不强求,只不过会呆在望景阁二楼的一个房间,这也是为了能知道事情进展——让她在这关键时候回去等消息实在太难为了,于是姚员外和郑卓默许了她呆在楼上,只是说好绝不可以插手待会儿的事。
郑卓带着来兴,两人在门前迎客,等到哪家话事人到了就只管往望景阁引。南北货铺子家的主管来的少,但是一个个都是骑马乘车,还有随从跟着,气派非凡。但是这样的人毕竟少,他们大多不亲自来,只是遣了个信得过的人代劳就是了。
至于那些和姚家一样都开着百货铺子的反而上心一些,大多都是东家本人来了,只要少数有人代替。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是一个‘阶级’的,这些百货铺子的东家往往与姚员外密切的很,一个个都凑过来打听今日他请大家的缘由,姚员外稍微透露几句便不肯再说,而是招呼其他客人去。
“今日姚记的东家可是好大的排场,怕是把行会里头咱们这行当的都请过来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咱们这行当?他可没请那些开杂货铺子的。”
不知是谁愤愤不平地说了这一句,但是并没有得到大家响应。他们这行当里头自然是从上到下金字塔形的,上头的人物看不上下头的也是常理,而且每个人都十分认同这份看不上,让他们为杂货铺子的店家鸣不平,那也是不能的。反而大家觉得姚员外做的对,要是邀那些人来谈生意,弄不好大家要觉得是针头线脑的小事了,没得兴趣到来。
旁边有一个消息灵通的道:“听说是为了让各家帮忙分销‘甘味园’的点心糕饼之类。”
“‘甘味园’是什么?新出来的糕饼铺子?还是苏杭那边的到这边开店了?姚青山做什么这样帮衬?”
“嗐!你离得远,不晓得。最近这铺子的糕饼饴糖在咱们这一块儿卖得好!连我家平常也买一些。这姚青山这般帮忙自然是因为这是他自家产业,这铺子是他开的——他又不认得那些糕饼铺子的老板,难道请他们帮着卖?自然还是要麻烦咱们这些老兄弟。”
“这也没道理啊!他自个儿开糕饼铺子就一间一间开着呗,让咱们帮着售卖,不是分薄他的利润?”
“呵呵!老李,你的见识也就在这儿了,有你这想头,你家生意在你这一辈儿是别想做多大了,人家这是想的深远呢!一家一家开铺子多麻烦,成本也不了得了。而这时候找到咱们,虽说虽说大家共同分润,但好处也很明显不是,他就能把他家的糕饼最快卖到全湖州!且不说薄利多销,赚的不一定少,就说这名气也是值钱的吧?”
听着这些议论,原本摸不着头脑的也晓得一些情势了,明白这是有生意要做,而且应该是能赚钱的生意,一个个便不再没所谓了,反而与身边的同行小声商议起来。
其中有一个却是安静地坐在一边,这人是管着湖州日昌隆的人——正是上一回同姚家做过盐货买卖的太仓吴家的那一位少爷。他是少数本人亲自上门的南北货铺子的话事人,这未尝没有当年的情分。
他早已想好,当年的人情没有还,这一回要是货好也就罢了,要是货不好,他也要帮着忙销掉姚家货物,就算是还了当年欠下的人情了。
姚员外此时忙得团团转,往各处招呼,给各位或相熟或不熟的同行打招呼,作揖见礼。那些人有的也起身还礼,但有一些南北货铺子的话事人,自恃身份更高,往往也就是坐在座位上笑着点点头也就是了,没人觉得失礼,商场上自然也是上下的么,这些人能来已经是给姚员外面子了,也有这些年姚员外在行会里积累的好人缘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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