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年的一番话,让刘奶奶第二天一天都在想着,其实她知道这些话都是实话也很有道理,或许有的时候她真的不该想这么多,而到了晚上又发生了一件事。
一般来说,病房到了七点之后就禁止探视了,这天晚上都大约七八点的时候,病房里突然来了一位探视的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看来是来送饭的,不过这个点儿了来送饭?
季流年不认识她,隔壁床的老奶奶看见来人确是很激动。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大哥给你打电话了?”
“我来看看您,这是给您炖的甲鱼汤,趁热喝了吧。”
“哎呀都多晚了,我也喝不进了,你拿回去给孩子喝吧,家里好不好啊,你最近怎么样,生意还顺利吗,我知道你们忙,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没事儿就别麻烦了,这儿有护工呢。”
“家里都好,您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快喝了吧,待会儿凉了,回家也没人喝。”
老人家也没喝,只是拉着男人问东问西的,在这里呆久了,脑子也有些糊涂了,总喜欢一样的话说好几次,就那甲鱼汤的问题就说了三四次,一开始男人还听听,后来似乎是问的太频繁了,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不太好的说了句
“要是不爱喝就倒掉。”老人家就不说了,想来是怕浪费,坐了二十分钟男人就离开了,之后听老太太说起才知道这是她儿子,她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一开始两个儿子还经常来照看,后来就基本交给护工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儿住着是拖累了家人,但是言语之间还是难免有些伤感,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在劝解老人家,季流年也叹了口气对刘奶奶说
“久病床前无孝子,在孝顺的子女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
刘奶奶也有些难过。
“不过您家的两位阿姨都是孝顺的人,我相信他们不会这样的。”听季流年这样说刘奶奶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情绪似乎好了一点。
“但是。”季流年话锋一转。“凡是都不是绝对的,毕竟谁都不能预料到未来的事,除了父母,每个人还有别的在乎的东西,丈夫妻子儿女,家庭事业前途,人啊,都是自私的。”听了这句话,刘奶奶又开始皱眉头,想来是把话听进去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人都是为自己活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如果真的儿女不孝我们也没办法是不是,所以人还是要多为自己想想,有时候少为别人操操心,多为自己想想才是真理,您说是不是。”
刘奶奶没说话,她似乎不赞同季流年的话,但想想又觉得说的没错,不好反驳,季流年偷笑了一声。
“行了,到点儿睡觉了,别想这么多了。”
熄了灯,刘奶奶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季流年接着用叶子吹起了安眠曲,助老太太尽快入睡。
之后的几天,每天晚上,她都给刘奶奶讲睡前故事,顺便来一波心灵鸡汤,季流年带着魔力的声音在老太太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一点点的击破她的心里防线。季流年眼瞅着她的态度和心里情况越来越好,想着原来自己居然还有给人洗脑的本事。
这天,季流年刚打饭回来,就看到隔壁床的护工阿姨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阿姨,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护士长闹得。”
“护士长?”她好像见过几次。
“对了,我都忘了你们是刚住进来的了,你还小,经历的少,不知道这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就拿这小小的病区来说,大事小事都是护士长说了算,其他人根本都不管的,这里啊早就是她的一言堂了,和她关系好的,就过得好,关系不好的就只能自求多福喽。”
“为什么是护士长说了算?就没有别的人管管吗?再怎么着也不该轮到一个护士长来长一个病区的权吧?”
“我们就是个小小的护工,上头的事情我们哪儿知道的这么清楚啊,再说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说白了就是精神病院,医生们到点儿就下班了,哪管得了其他的东西,说到底待的时间最长的就是护士了,你不知道,原本我和我那口子都是照顾一个病房里的病人的,还能相互有个照应,就因为得罪了人,才被分开来隔的老远的。”
“难怪我老是见着叔叔带着病人来我们病房串门。”
“可不是吗,你说原本我们两个在一个病房挺好的,现在还得拉着人过来才能见上一面。”
“就没有人反应过这件事情吗?”
“有也被驳回了,不过这次我们几个打算联名写一封举报信上去,反正我们干完今年也不打算再干了,走之前也算为剩下的人做些好事吧,有没有用不知道,也算是尽力了,对了,小年,你是大学生,待会儿帮我们看看举报信写的怎么样吧,我们几个都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写的好不好。”
“好,待会儿就帮你们看。”
回到病房,季流年把刚才的事情和刘奶奶说了,老太太听了唏嘘不已,在这里住了也有好几天了,和同病房的护工阿姨也很熟了,看得出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能把他们逼的写举报信这种东西大概真的是有些过分了。其实这里的制度这两天季流年也是了解一些的,很多护工都是同时看护几个病人,这样一来收入也能高一些,毕竟这样累的工作不是普通人做的来的。按照之前她听到的,大概就是和护士长关系好的,就多给他们安排一些病人,关系不好的就不给病人,或者搞些很难弄的病人给他们。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还医生呢。”刘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硬脾气,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吧但是脾气还在,听到这种事情,当下就控制不住脾气了。
“也不是所有医生都有医生的样子的,这里是医院,治得好身体,却治不好人心,您瞧见三号床的病人了没,听阿姨说这位之前也是哪个局子里的干部,现在生了病,还不是一样躺在这里任人摆布,年轻的时候有多辉煌都没用,老了生病了都是一样的,所以您想想您现在和那位比起来多幸福。”
“是啊,现在想想我真的没什么好愁得了,对了,小年,你说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这个啊,您就别管了,好好养病,我会想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治好病出院,您别忘了,在这里头,您也是病人呐。”
“你这丫头,到调侃起我来了。”
说起来三号床的病人确实很让季流年在意,这位老爷子得的是老年痴呆症,这辈子治好的希望怕是没有了,家里人就干脆送到了这里来,请了个护工照看着,平时没事也不来看一眼。时间久了,护工也就懈怠了,平时不爱看着又怕老爷子乱动的时候就用绳子把人困在床上,美名其曰怕人出事,季流年好几次看到老人身上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而且长时间躺在床上不懂,身上有些地方都发红起疹子了。她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是和老人家一起长大的,现在瞧见一个和自己家长辈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在这里受苦,怎么看的过去,每天晚上大家睡着之后她都偷偷去给老人家上药,空间里的药膏效果极好,之前的勒痕和疹子都已经退了,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际,她再过不了多久肯定是要离开的,在这之前就算治不好老人的病也一定要给他换一个靠谱的护工。季流年不是圣母,救赎不了所有不幸的人,但是既然被她看见了,就不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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