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衣嘴角勉强勾勒出一个笑容,却比不笑更难看。她以为她可以在娘亲面前伪装得很好,只是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狼狈:“绾绾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方才忘记了。还请娘亲不要怪罪绾绾才好。”
晏蓁看着自家女儿那勉强的笑容,苍白的面色,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出口的话急切了几分:“绾绾,你该知道你瞒不过娘亲的。大婚那日,你虽掩饰得极好,可是娘亲到底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何不知晓你心中有事?只是你不说,娘亲也不便追问到底罢了。”
晏蓁只是身子不利爽,但不是脑子糊涂。
相反,生于皇宫,即使身为嫡公主,没见过太多阉臢事儿,但是宫里的嬷嬷也和她讲了许多。是以,晏蓁踹度人心,擦眼观色的本领比云雪衣这种毫无心计的人强了太多,几乎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伪装。
云雪衣本就苍白如雪的面容在听见晏蓁的话以后,更白了几分,却依然极口否认:“娘亲,我真的没事。”
不过是终于要割舍下前的心痛不舍而已。十多年的追逐就这样化为灰烬,云雪衣觉得整个人都瞬间空洞了下来。
云雪衣看着有些着急的晏蓁,拿出一方锦帕,仔细地为晏蓁擦掉那些滚落的汗珠:“娘亲,应当走慢些才是。”
“绾绾,这次你爹爹不在府内,你别想岔开话去。”晏蓁拧着眉道。她知道每次她问绾绾关于元锦的事情时,自己夫君和绾绾都会因为忧心她的身子把话岔开。
若是以往,晏蓁也不会这般追问。可是今日云雪衣的神情,分明和几年前百里初来退婚时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平添了几分死灰空寂。
“娘亲……”云雪衣闻言,有些颤颤地收回了锦帕,眼神有些闪躲。
“绾绾,娘亲要听实话。”晏蓁扶着云雪衣双肩,神情肃然。
云雪衣颤抖了几许,锦帕颓然落地,开口的声音暗沉嘶哑:“我想……和元锦和离。”
咬咬牙,云雪衣一鼓作气说完了整句话,小心翼翼地看着晏蓁,生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会晕倒。
晏蓁一怔,显然没料到已经此般严重,自家那么疯狂迷恋百里初的女儿竟然会在嫁给百里初后提出和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晏蓁追问,双唇紧抿,一时间,心中杂乱不堪。
云雪衣笑得苦涩,眉梢似乎都带着几分绝望落魄,自言自语般低低叙述起来:“看见元锦和凤卿那么亲近,我真的无法忍受。我可以暂时忍受元锦不爱我,但是绝对不能接受元锦和我成亲之后还和凤卿纠缠不清。”
云雪衣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一幕,停顿片刻,语带自嘲地继续开口:“我以为,以元锦的性子,凤卿成亲以后,他就会放弃。可是我却忘了,在最爱的人面前,一切都可以形同虚设。就像我这些年,为了元锦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尚且如此,又是凭借什么觉得元锦不会这般呢?”
“元锦和凤卿竟然和凤卿私会?”晏蓁从唇间蹦出几个字,几欲咬牙切齿。
百里初这个混球!
“是……亲眼所见。”云雪衣点点头,“今日若不是撞见了,也许我到被元锦休弃那一日都还被蒙在鼓里。”
晏蓁从不怀疑自己女儿搬弄是非,心底瞬间就燃起浓浓火焰,几乎要将整个胸腔都燃烧起来,百里初就是这般对待她视若珍宝的绾绾的?
绾绾嫁给流言蜚语颇多的百里初,已经是大受委屈了,百里初还不珍惜。
如果百里初现在站在晏蓁面前,晏蓁相信她绝对可以立刻拿刀劈死他。
“和离!”晏蓁一锤定音。
她那么乖巧孝顺的女儿,就算以和离之身,也一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绾绾想等元锦回京之后就与他和离。”云雪衣附和。
“娘亲和你一起去左相府。”晏蓁语气恼火异常地道,她要去左相府暴打百里初一顿。
别以为是她侄子就可以这样欺负绾绾。别说侄子,就是自家夫君都不成。
云雪衣看着自家娘亲暴走的模样,摇头笑笑:“娘亲不必为绾绾出头,是绾绾强求了,方才落得如此境地。”
是她明知元锦可能还爱着凤卿却依然选择放手一搏。
但是云雪衣一直到现在都没后悔过,那是她的选择,只有经历过方才圆满,而不是白发苍苍时遗憾终生。
……
六月十三
天色正好,云淡风轻。
也许是以前早就死心过,甚至颓废过几年。这一次,云雪衣抛下得太轻松,甚至有一种终于卸下重担的感觉。
不过几日,云雪衣的心情就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依然会心绞痛。
至于心底真正的伤痛,她相信,只要不去再掀开那道鲜血淋漓的伤疤,时间终有一日会让她忘记。
虽然没有寻来断魂草,但云雪衣还是准备带着阿瑾再去一趟灵觉寺。
……
灵山
不似灵觉寺前菩提树的高耸入云,那石岩的缝隙间,生长着百年古柏,雄伟苍劲,巍峨挺拔,在渺渺云雾间青翠欲滴。
云雪衣寻到空尘大师的时候,他正一袭灰色僧袍,在后山的一株柏树下端然坐着,手执白子,与自己对弈。
老树下坐老僧,有一种亘古不变的宁静祥和。
“大师。”云雪衣轻声开口。
“郡主可是寻来断魂草了?”空尘将白子搁入棋盒,站起身,双手合十。
云雪衣也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而后摇摇头:“未曾,雪衣此次前来,就是想求大师告知还有无其它解毒之法。”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是云雪衣不想放弃。
空尘行礼之后,继续坐回去,执起白子,听见云雪衣的话,似乎丝毫不意外,只是淡淡道:“世间的确有两种解毒之法,上次老衲告知郡主的是为其一,近来,老衲倒是发现了第二种。但是第二种方法……”
空尘的话骤然停顿片刻,转眸凝视着云雪衣,眸意深深。
“第二种方法是什么?”云雪衣急切地问。
“以郡主之血加以还魂丹服下。”空尘施施然解释,“只是,自此以后郡主和小公子的命紧紧相连。你死他死,你生他生。”
仿佛觉得第二种方法太过残酷,空尘又一次双手合十,微微闭上那双慈悲为怀的眼:“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我的血?”云雪衣喃喃,“为什么?”
就算她看过的那些话本里,如果解毒要血,也应该是体质特殊之人的血,就如全阴女子,全阳男子一般。
空尘神情悠远,肃然道:“缘之所起,是以为因。毒如何种下就该如何解除。中毒因为爱,解毒自然也如是。小公子如今惦念的应该只有郡主罢?”
空尘最后一句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语含笃定。
云雪衣恍然,洛恒因为爱妻子下了毒,那么就需要一个爱中毒者的人为他解毒。
52书库推荐浏览: 宁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