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已经记起醉酒的那晚我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我昏了过去……
从此以后,我的那个梦境再也无法叫我害怕。
因为梦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救我的人,
疼,背部传递过来的疼痛感依旧还在。冷,全身像被浸泡在寒水里一般的冷。
可我还是醒了过来,因为想到有一个人在等着我醒来。
已经是晚上,一盏昏黄的灯燃着。我整个人被裹在两层厚厚的棉被中,动弹不得。
破旧的桌子,简陋的房间,还有我身下这张硬邦邦的床,这一切让我明白,我在洪村。
这次回金城竟然让我体验了一把全方位的故地重游。
伸出手去,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我摸了一把额头,摸到了一方帕子。想来我是发烧了吧!
试着清清嗓子,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嘶哑干燥。
门帘被掀起,我终于看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清峻脸庞。
路清风端着药碗走进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由他表现出来却也是说不出的潇洒无边。他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我额头,似乎很苦恼,放下药碗,把我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将我靠在床头的墙边,又把两床被子紧紧裹在了我的身上。
他带着那副苦恼的表情喂我喝药,看着我喝下一口汤药,才出声:“你这个样子恐怕没办法再走,明天我出村子给你哥哥送个信儿吧,让他过来。”
我微愣,他边喂我汤药,边又说道:“不知道慕容暮他们有没有回去,正好一并打听一番……”
我双眸中凝起水汽,心里揪着疼。我在蛊毒教见他的时候,他怨我不问他,光顾着关心哥哥,可现在我醒了,他又只顾着谈哥哥和慕容暮,完全不提我们两个人的事。路清风,你为何总要这般替我着想?
我不管你之前为着对我好做了多少委屈自己的事,可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委屈自己。
我张了张嘴,嘶哑出声:“我不准你走。”
路清风怔住,随后轻笑了一声,这是他开心时候的笑,是我最喜欢看到的笑。
“好吧,你不想我走,我就只有拜托这村里的人去一趟了,还要请个大夫来,这村里只有一个老婆婆会看一点病,她帮你把了脉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担心你有内伤,明日还是找个专业的大夫来瞧瞧吧。”
我点头,我自然知道这村里没有会医术的人,当初白术就说过,村里只有赵婆婆会处理些头痛脑热的小杂症,瞧我这种内伤肯定是不行的。
路清风喂完了我汤药,又扶我躺下,问我:“饿不饿?我去端碗粥来?咱们投宿的这家农户还挺好的,差点还要杀鸡炖鸡汤给咱们喝,不过被我拦下了,你现在吃清淡点比较好,要不要喝粥?”
我摇头:“不想喝,没胃口。”
“总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
“别麻烦了,睡一觉也能恢复体力。”
路清风笑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那好,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我就在外面。”
我急道:“你站住!”
他诧异的回头看我,我真是怒气攻心就差吐血了,我记得昏迷前我明明说了喜欢他,他此刻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他挑眉问我:“云儿想我说什么呢?”
我气得调转了身子,背对着他。他这是故意整我吗?
听到他的脚步声又移了过来,我嘴角才稍微勾了勾,他在身后试探着问我:“你是不是已经记起来喝醉的那晚说过什么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房间里这么暗,我又是躺着背对他,不确定他能不能看清我在点头。
他温暖的手掌摸着我的额头,他的手掌有薄茧,可我却觉得异常舒服。
“云儿,以后别再一个人喝酒了。”
不会了,因为我已经袒露了自己的心意。
他坐在我身侧,我转过身去看他,他双眸闪着澄澈的微光,似天幕间的繁星一般烁烁明亮。他的嘴唇轻抿着,嘴角勾着,带着那股让我看了随时都能好心情的微笑。
我不禁向后挪了挪,轻声道:“很累吧?要不要躺会儿?”
他惊愕的瞪大双眸,随后摇着头无奈的笑了:“你怎么如此大胆?敢和男子同睡一张床榻。”
我笑了笑:“那又如何?我不想看你弯着身子跟我说话,但又舍不得让你出去。不要跟我说正经人家的姑娘不会如此放浪形骸。”
他眉目微狰,却还是笑着,不再多言,轻轻躺在了我的身边。
侧过头去,我仔细的凝视他,他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不很清晰,我又迷迷糊糊的发着烧,这种不真实感让我的心紧了又紧,仿佛他随时都会离去。
他也侧了脸看我,问我道:“还冷吗?”
我摇头。他侧起身子轻轻揽住了我的背。
我忽然想起之前他对我的误会,急忙解释道:“林墨染知道了我以前的事,好似对慕容暮很有敌意,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下了失心蛊,那种蛊会让人逐渐迷失情感,所以我才不顾一切的急着要林墨染解蛊。”
路清风露齿扬笑道:“这有什么好急的?蛊又没下在你身上。”
我急道:“怎么能不急?眼下我跟他已无瓜葛,我不想再扯上其他,最好是做个眼不见为净的路人,可林墨染这么做,以后不就更纠缠不清了吗?”
路清风依旧笑着道:“你说的对。”
良久后,他语调轻松带着笑意对我道:“有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
他垂头看着怀里的我,说道:“你被游踪抓走的第三天,你哥哥就到了离城,为了寻你,他跟我们住在离城半个多月,认识了金娇,你哥哥和金娇……”
我惊道:“哥哥和金娇?!他们在一起了?”
路清风看我这么惊喜,不禁宠溺的笑了笑:“没有,只是我看出他们二人有些暧昧,可能就似咱们之前那般,彼此有好感却还没挑露心意。”
我闷闷出声:“只可惜如今哥哥已经回了金城,想再见金娇也难了。”
“别急着下结论,这都是说不好的。若是注定在一起的人,是分不开的。三年前你与我还只是匆匆一面,谁能知道三年后我会被你救起,又带着你出了山间。这些阴差阳错,契机难辨的缘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想起三年前在鸳暖阁里,那个戴着斗笠面纱的白衣年轻人,带着清越的自信与不羁,他匆匆跳窗而去,夜幕中留下一句“有缘再见”,那时的我怎会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就此与我的人生轨迹缠结在一起,越来越靠近,最后变得再也无法分离。
“确实很有趣……”
我感觉到困意,合上了眼睛,听到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轻轻道:“云儿,我已经等到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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