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想去找那个瘦成一把骨头的知观,奈何人家早就跑了。
过些日子再算,倒是有些眉目了——莲葭似乎已到了长安。
安卿气得没把那两枚龟壳砸碎!
安卿记得,自己第一次认出林莲葭的时候,她正在白梨微身边,做了个小厮打扮,脸上蜡黄,早没了以前的姿容。安卿心中暗道不好,可转念一想,既然林莲葭已到了这长安城,为何不回家呢,反而跟在这白家嫡女身后,或许是别有深意?
知道第二次,第三次安卿有意试探,这个时候自称为白小灰的林莲葭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好,你没反应,我便往你的医馆里放人!就算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的白小灰面容枯槁,如之前闺阁之中的林莲葭有如云泥。莫不是安卿素来与莲葭要好,怕光凭着个卦象,也是不敢认的。只是,找到林莲葭的安卿,没有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任何一个人,就算是她妹妹安姑娘她也没说。
安卿始终记得,林长庭曾经说过,前世的记忆所缠绕的其实是前世的罪孽。安卿不知道林莲葭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今生才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倘若她侍奉的主子是皇后那般的人物便算了,偏是个出身不如她的白梨微!
皇后倒还不敢让她侍奉了,林莲葭毕竟是林家唯一的掌珠,祖母大长公主现今年迈,早些年就曾说过要将自己的食邑转赠给林莲葭,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倘若陛下同意了,林莲葭便是下一位长乐公主。
偏偏安卿如今还算不到那么远,林莲葭未来如何,她也说不出来。不过林莲葭愿意把生辰八字给她,算出来什么时候寿终还是没有问题的。(林莲葭:滚!)
真正让安卿心凉的其实是苦肉计那次。虽说是用计,但是安卿是真的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实实在在割了一刀的!原以为以林莲葭那温柔的性子,看她伤成这样定是将她料理好,一个人哭的难以自抑——安卿连抹眼泪的帕子都让落英带了两打!
万万想不到的却是这样!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尊同公主的林莲葭怎么会是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
“你,可识得我?”安卿轻声问道,生怕惊跑了她。
“不……不认识,我我我,我没见过你们。”说话间竟带上了哭音。
安卿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白梨微,你竟敢!竟敢将她伤成这样!!!
“少爷,”即便早已知晓性别,落英仍是习惯称呼她为少爷,“林小姐如今这般,怕是不记得前尘往事。”这话不用说,安卿自然也是知道,她点了点头,没再逗留,只留了一个星柳在暗处保护林莲葭。星柳这三年来几乎是怀着一雪前耻的心情在修行,身手已经称得上是出类拔萃,让她去保护林莲葭,安卿也放心些。
“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正我家里婆子还算多,给你几个?”梧桐树下,安卿言及给林莲葭安排几个婆子进来,被她当做了戏言。其实安卿真的是那种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出的人。安卿家里的婆子多是健妇,明里暗里都能护她,真的狠起来,估计一个白府都不够她们拆的。
安卿如今十分矛盾,一面希望莲葭的事情闹大,闹大了白家不好收场,到时候接回林家几乎是顺理成章;可另一面有不希望莲葭的事情被旁人知道,莲葭出身现下也只有安卿的妹妹可以相提并论,可若为奴为婢的过往被披露,不能不说是个污点。京里的小姐夫人们,都是个捧高踩低的,面上虽不敢对莲葭如何,怕是心里早将她唾成了马蜂窝。
所以,安卿选择迂回。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情,是安卿撮合的。太子妃的人选,是安卿选的,太子太师之女杨氏,与皇后和林莲葭都有亲戚,人也是温婉大方。不得不说,安卿看人极准,这杨氏含羞带怯地往太子面前一站,太子眼都直了。
众人便知,此事有戏!
太子正妃哪里委屈得,采纳下聘彩礼险些没把礼部玩死。哦,白梨微她爹这些年一直是在朝廷领一份俸禄挂个虚职,这一回总算在陛下和安太师开恩之下得了个实在的——礼部尚书。
这一场浩大的婚礼竟筹备了一年半的时间,不,应该说是只筹备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过去,就连安卿都已经从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让贤了,她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的,已经到六部之首的吏部做了个员外郎。
婚礼前一周的时间,太子曾来找安卿谈话,只说是自己之前年幼觉得白家可以是个依靠,还曾允诺白家嫡长女白梨微的妃位,如今想来竟是可笑。还问安卿,白家的婚事是否继续。
安卿只是哈哈一笑,叹道:“白家有什么好依靠的,你身边有个白家的侍读还不够么!”
太子点头称是。
安卿也不提白梨微的事情,她私心里想着便让太子娶来当个孺人,太子心思不在她白梨微身上也算是对她的惩罚。只是安卿到底不是毒蝎心肠,劝不来这般残酷的事情,更怕白梨微嫁来的时候让林莲葭一块陪进来。
到时候,太子和林莲葭两个皇亲站在新房里相对无言?那时候再将白梨微以犯上之罪推出去斩了,就太晚了。
当天夜里,安卿回到府里,将那个来了将近两年,除了把自己卖进仁圣堂没干什么实事的秦迷招来。那二货现在差不多快疯了,主要是半年前,安卿将那只鸟大爷送给秦迷养了。
安卿脸色不好,让秦迷有些战战兢兢地。
“你赶在太子大婚之前把仁圣堂的工作,辞了吧!”
什么?!
安卿看他一眼复又继续:“我听说你这些年把医馆里不管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气跑了,做的不错!如今,做师弟的再求师兄一件事,麻烦师兄也离开吧。以白梨微的能耐,管不好医馆,这是个管人命的地方,白尚书不傻便会让白小灰重新执掌。”
安卿说得倒是平静,秦迷却险些气歪了鼻子,有这么求人的,这哪里是师弟,这根本就是大爷!
秦迷也不是吃素的,正色道:“你只道你的小娘子,你口中求我,可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垫脚石!你自小便是诡计多端,可有半分真心对旁人?!”竟然,林莲葭的事情,安卿竟然连秦迷都不曾说过。
“师兄,多谢!”安卿别过脸去,“你离去之后,后面的事情,我自由安排。”
莲葭在外面待了太久,该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第三十八章 神医安神
太子大婚的前一日,神医秦迷突然向白家递交辞呈。
白梨微尚还有些自知之明,如今仁圣堂只秦迷一个大夫,看模样定是留不下的,白梨微上书其父。时任礼部尚书的白父,正筹备着太子大婚,无暇顾及,隐约想起那个叫做“白小灰”的丫头,便大笔一挥让白小灰去解决。
太子大婚当日,白小灰被人自下院接出,到白虎大街的仁圣堂与亲密交接。
一年半不曾出府的白小灰,陡然看见这四周的景色,不免有些恍然,如同梦中了却三生。于此时,她一身麻布葛衣,身量倒是拔高了些,显得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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