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_许乘月【完结+番外】(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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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昱修出身罗家这样的门第,自是个心思通透之人,闻言便知这小姑娘定是听说了罗家与忠勇伯府的旧事,这是在顾全罗家颜面呢。

  可罗家上下谁不知严怀朗那在人前冷冰冰的性子,连他母亲、他妹妹让他作陪,也未必请的动他,今日这一出,明眼人都看得懂月佼是严怀朗选定的姑娘了。

  况且,严怀朗亲自陪同她过来,其中隐含的维护之意昭然若揭,这分明就是不肯让心爱的姑娘在罗家受半点委屈。

  拳拳之情意根本无需赘言,哪里是她三言两语撇得清的。

  不过这姑娘和气对人,能体谅罗家在这其中的尴尬,不给人面上难堪,这让罗昱修心中对她的观感就更好上几分了。

  寒暄过后,罗昱修便领着他俩进了罗家大宅,一路闲叙几句。

  才踏进中庭,迎面便有一道小身影旋风似地奔了过来,扑身抱住严怀朗的腿。

  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小脸白白净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里盛满欣喜,抱住严怀朗的腿仰着头,脆生生张口就喊:“严二叔!”

  严怀朗盯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怔了半晌,还没来得及出声,罗昱修倒先忍不住扶额笑斥:“罗昱松,你给我闭嘴!瞎喊什么?”

  罗昱松回头,理直气壮地对自家堂兄道:“我姐说,严二叔的兄长与我们的父亲是同袍,那严二叔就比咱们长一辈!”

  罗昱修走过来将罗昱松从严怀朗腿上掰下来,交给随侍小家伙的人,“你姐瞎胡闹,你别同她学。你这一叫,生生把我的辈分给连累了,我亏得慌。”

  被侍者抱起来的罗昱松捂住嘴笑得前仰后合,又朝严怀朗挥挥手,“严二叔,我要去写字了,午饭的时候再会啊!”

  月佼从头到尾都是一头雾水。

  见她茫然,罗昱修温雅一笑,解释道:“罗昱松是我二叔罗霁……的遗腹子。”

  咦?罗霁不就是那个……

  月佼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扭头瞥了严怀朗一眼,又瞧瞧罗昱修,尴尬道,“我以为……是个小姑娘。”

  她一直以为,罗霁的遗腹子,至少该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罗霁之事对罗家来说毕竟是一道伤疤,严怀朗虽明白了月佼在疑惑什么,却不便在此时当着罗昱修的面讲这陈年往事。

  倒是罗昱修大大方方,重新领着他们二人往里走,口中轻道:“毕竟时隔六七年,再是天大的痛,也平静了。”

  罗霁殉国是同熙三十三年的是,当时他的妻子正怀着罗昱松。

  而此前月佼从云照那里听说的“罗家姑娘”,其实是指罗霁的大女儿,罗昱松的亲姐姐罗如晴。

  她只比严怀朗小一岁,却教自己的亲弟弟叫严怀朗“叔”,这态度算是很鲜明了。

  “她撺掇罗昱松来叫你二叔,大约是故意想叫祖母知道,她对你没心思,”罗昱修对严怀朗说完,又转而对月佼笑了笑,“晴晴行事从来如此乱七八糟,叫你们见笑了。”

  月佼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严怀朗挑挑眉,倒没说什么。

  路过一间空落落的小院时,月佼忽然有些讶异地指了指小院门口的结香树:“咦,你家中也喜欢在结香树上用黄绳绑花结呀?”

  黄色细丝绳编只的精巧小花结,被密密匝匝绑缚在结香树的枝头上,映着青色砖墙,在秋日阳光下轻轻摇曳。

  见罗昱修似是呆住,月佼以为自己说错话,只好尴尬地扭头看向严怀朗,小声问,“是……中原人的风俗吗?”

  “你,见过这种花结?”严怀朗喉头微滚,半晌后才吐出这句话。

  月佼愣愣点点头,轻声道,“我祖父给我编过,说绑在结香树上可以使人长命百岁……”

  严怀朗顿了顿,“你祖父的名讳是?”

  这问题可把月佼给难住了。

  “祖父就是祖父呀……”她不知所措地绞起了手指,忽然发现自己竟从来不知祖父姓甚名谁。

  终于自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罗昱修清了清嗓子,周身似是不可抑制地在激动发抖:“这院子,是祖母为我……三叔留的。”

  那年罗霈年方十五,还是罗家最小的一名儿郎。

  ——每在结香树上绑上一朵黄丝花结,便是一句“愿母亲长命百岁”。

  这不是中原风俗,这是很久以前还在原州时,罗霜为了安抚最小的弟弟,陪他一起天马行空想出来的小游戏。

  “我三叔,他叫罗霈。四十年前自京中出走,至今未归,不知所踪,”罗昱修恍恍惚惚地望着月佼,眼眶有些发红,“你,见过他吗?”

  他的母亲,他的姐姐,他的侄子侄女们……寻了他四十年了。

  第五十九章

  “我、我不知祖父的姓氏名讳呀,”面对罗昱修隐隐的激动之色, 月佼就有些尴尬了, “阿爹阿娘都称呼他‘父亲’,我就叫他‘祖父’, 没、没有人说过他叫什么名字的……”

  月佼的祖父一直住在木莲小院,从不与谷中其他人来往,加之月佼的祖母也早早“飞升”,她自也就无从得知祖父的同辈人是何称呼他的。

  而月佼的爹娘与她自己,作晚辈的, 当然也不会对家中长者以姓名相称。

  罗昱修略一沉吟, 近乎恳求道:“可否替我引荐引荐,拜访一下你的祖父,当面……”

  “可是, 祖父他,在好些年前就病故了呀。”月佼有些不忍,声音都变小了。

  “那, 墓碑上可有名讳?或者、或者,你家中可有他的牌位?”罗昱修先是愣了愣,许是实在不甘心,一时也顾不得其它了。

  好在红云谷中的人对生死之事并无太大忌讳,月佼倒也不觉他唐突,“没有的, 我家乡不兴在家中给人设牌位,祖父临终前又交代过不立碑……”

  见罗昱修似乎还想说什么, 月佼不愿给他一些最终无望的希冀,便斩钉截铁道,“祖父曾提过,他家是小商户。”

  罗昱修顿时显着不知所措,连严怀朗都有些怔住。

  毕竟,罗霁出生在原州,是罗堇南与第二任夫婿的孩子;那时罗堇南已是长公主府中的郡主西席,而她的夫婿则是原州军的一名小军士。

  往上数三代都没有经商的。

  “我自小长在祖父膝下,”月佼认真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他那时要教我读书写字,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比与我阿爹阿娘相处还多些,所以这样重要的事,我一定不会记错的。”

  语毕,月佼再度远远望了一眼那满树的黄色花结,有些唏嘘地轻叹一声。

  “我听母亲提过,当初三叔离京时,是被裹进了逃窜的平王、宁王余党中,或许他怕被人知晓自己真正的身份……”罗昱修的神色愈发无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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