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这是月佼最信任的人,严怀朗当即便示意士兵将她放了,又细细问过“缚魂丝”的事。
木蝴蝶焦急地解释了半晌也说不明白,最后只能道,“总之,那‘缚魂丝’的解法只有姑娘才清楚,我只是以往偶然听姑娘提过,中了‘缚魂丝’的人,不宜再轻易挪动的!”
严怀朗闭了闭眼,强敛心神,喊道:“云照!”
正进进出出忙到焦头烂额的云照闻声,匆匆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暂缓押送人犯,全部关到偏院去,”严怀朗道,“你立刻回京,去济世堂,将隋枳实带过来!”
隋枳实平日多居宜州,前些日子才进京的。
他是团山医派目前已出师的所有弟子中最年轻,也最杰出的。年纪不大,天分却出众,精于制毒、解毒,常自诩天下间无他不能解的毒。
至今他唯一的败绩,就是红云谷那变幻奇诡的瘴气之毒。
当初严怀朗为寻纪向真强闯红云谷时,身上带的那瓶救了他一命的解药,便是出自隋枳实之手。
要知道,红云谷的瘴气之毒几百年来都未被外人真正寻到过破解之道,隋枳实那瓶解药能使严怀朗全身而退,足以证明他的过人之处。
云照单手叉腰,右手在发际处抹了一把,满脸的不可思议:“你逗我呢?隋枳实小魔头脾气多古怪,那可是连陛下都使唤不动的人!你觉得,我去请,他就肯跟我走?”
但凡有惊世之才者,多半少不了古怪脾气,这隋枳实就是个中翘楚。他不愿做的事,皇帝也勉强不得,倔起来是个不要命的混不吝。
“没让你去请,管他肯不肯,打晕了绑过来!”严怀朗火了。
“严大人,严大爷!冷静一点,”云照叹了一口气,“他若不肯,咱们硬将他绑过来,你猜他会不会当场死给你看?”
严怀朗咬牙想了想:“去找罗昱修。”
隋枳实脾气古怪,却与年长自己近十岁的罗昱修交情极好。若罗昱修肯帮忙说话,或许隋枳实会给他这面子。
云照拍了拍脑门子:“瞧我这脑子乱得,是是是,让罗昱修……诶,不对啊,罗昱修会肯替月佼卖这人情吗?”
“他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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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院子只是整个山庄的一部分,地处香河城郊的临崖半山,人迹罕至,是玄明苦心经营好几年的一处隐秘据点,可谓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山间夜风扑人,木蝴蝶又取了一床被来,小心地盖在月佼身上,又往墙角的小火盆中添了新碳。
“你去歇着吧。”严怀朗对木蝴蝶道。
木蝴蝶惊讶地扭头看看他,又看看榻上的月佼:“这不合适吧?”
想起这人今日是如何对待玄明的,木蝴蝶心中觉得痛快,却又不免有些怕他。
不过,她也看得出这人对月佼非但毫无恶意,反而维护至极,倒也并不觉他会对月佼不利。
严怀朗淡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该做的都做过了。”
木蝴蝶瞪大了眼睛:“姑娘与你……成亲了?”
她对月佼这一年多来的行踪一无所知,不能确定这人与月佼是什么关系。
严怀朗顿了顿,还是诚实地应道:“并未成亲。”
见他目光温柔地望着月佼,木蝴蝶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些,我留在外间……”
“不必,你身上有伤,好生歇着吧,我会照顾好她的。”严怀朗道。
木蝴蝶也没再坚持,缓缓走了出去,从外头将房门掩上。
“姑娘新收的这男宠,还算不错呢。”她喃喃自语了一句,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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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怀朗将外衫除了,只着中衣,又去火盆前将通身都烤得暖烘烘,这才上了榻,小心翼翼将月佼抱在怀中。
平日里鲜活灵动的小姑娘,此刻毫无生气地躺着,一动不动,这让他心中揪痛。
“说了叫你怎么出去的就给我怎么回来,”严怀朗抬手轻抚着怀中小姑娘那沁凉而苍白的脸,嗓音颤颤,“怎么不听话呢?”
“平日里机灵得不行,怎么遇上红云谷的人,就不灵了?”
“说好要给我名分的,这时候不出声,故意怄我是吧?”
亲密的相拥中,原本沁着凉意的娇软身躯渐渐被煨得暖和起来,却仍是一动不动的。
“快些醒过来,把我的小松鼠精还给我。否则……”严怀朗将脸贴在她的鬓边,颤颤似有哭腔,“我才真是很凶的。”
听着似乎近在咫尺的低语,月佼心中倍感踏实,却又有些心疼。
他的声音听起来与以往全不相同,软软的,颤颤的,像一朵积了许多雨水的云。
她很想抱抱他,告诉他不要害怕,可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
她可怜的心上人哟,怕不是要哭了吧?
哎呀呀,羞羞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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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不亮,云照便带来了隋枳实,同行的还有焦灼的罗昱修。
隋枳实探了月佼的脉后,又找木蝴蝶细细问过那“缚魂丝”相关的种种。
虽木蝴蝶知道的并不算详尽,可隋枳实本就精于此道,听了她的描述,再结合月佼的脉搏,当即一拍大腿。
“这鬼玩意儿……它是个活物啊!”
木蝴蝶吓了一跳:“可、可它是长在树上的……”
“那不叫‘长’在树上,它大概就是在树上筑个窝而已。”隋枳实翻了个白眼,哼哼笑了。
“能解不能解?”严怀朗懒得听他废话。
隋枳实一向是被人尊敬惯了的,顿时就要甩脸,罗昱修赶忙劝住,这才免了一场无谓僵持。
好在隋枳实也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想通了其中关节,“用药熏蒸,引它出来就是。”
当即便让人准备药材。
但这玩意儿他从前也没见过,这法子说得掷地有声,药该用什么方子,却只能在摸索中尝试。
当日试了两种方子都没见成效,急得严怀朗险些将他捏成药渣。
一连三日,试了十几种方子,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见了成效。
隋枳实用一个小瓷瓶将那神秘的“缚魂丝”收进其中,美滋滋地就要带回去钻研。
“可她还没醒!”这回不待严怀朗发火,罗昱修倒是先急吼吼地拦他了。
隋枳实诧异地瞧瞧一向稳重的罗昱修,挠了挠耳廓,才道:“这不得缓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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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被折腾着试了各种熏蒸的方子,月佼并没有知觉,只是能听到众人的动静而已。
直到“缚魂丝”被引出后,她的神识与躯体正在逐渐融合归位,一时虽仍旧动弹不得,却已能逐渐感知冷热与疼痛了。
到入夜时分,身体的感知愈发清晰,能清楚地感受到严怀朗温热柔和的怀抱,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也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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