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_许乘月【完结+番外】(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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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左一右走在月佼身旁两侧,热络地闲聊了一会儿后,纪向真又转脸与月佼说起了自己的事。

  眼下谢笙那头还未松口允纪向真复职,他还在家中“待命”,见了月佼只是有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完。

  “……其实我一直想去找严大人谈谈,又怕再给他惹些无谓的麻烦。”

  当日在香河城落入别人的圈套, 被十数人围攻,他寡不敌众, 首先想到的自是逃离保命。

  这些日子他也多少听到一些消息,知道有人在指责他“临敌奔逃”;他身上的伤多是在后背,这是没得狡辩且他也不打算狡辩的。

  外头那些责难的风声让他有些不安,原本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一时间千夫所指,也由不得他不去反思。

  当初在性命攸关的当口做出“逃”的决定时,其实并没有机会想太多,就是在那瞬间生出“活下去,这样死不值当”的本能,没料到事情到后来会演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如今从他一个小小武职员吏的“临敌奔逃”之举,引出众官弹劾右司“治下不严,风气软弱”,同时也害得严怀朗这个右司主官遭受了连带的攻击,这个后果实在让他心头沉重且纷乱。

  猝不及防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朝堂上攻击右司和严怀朗的靶子,他不知该何去何从,心中千头万绪乱成麻,想到的第一个倾诉对象便是严怀朗。

  追根究底,他也算是严怀朗带出来的人,心中对严怀朗既有敬畏,又有隐隐的依赖。在他眼中,无论形势糟糕到何等地步,严大人永远都是乱局中最从容、最冷静的人。

  听出他话里的小心翼翼,月佼宽慰道:“你别多想,他说过你不会有事,就一定有法子的。就像前几日他在宗正寺殴打李氏宗亲后裔,最后还不是……这事你听说了吧?”

  “是听到几句风声,那玄明竟是平王的孙儿,真没想到,”纪向真有些忧心地皱起了眉,“严大人又被弹劾了吧?”

  殴打尚未定罪的李氏宗亲后裔,还是在宗正寺的讯堂上,这话说起来实在很微妙。

  月佼低低笑了笑,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又说了陛下的处置,纪向真这才放下心来。

  “得亏动手的是严大人,若是你亲自动手,事情怕就没这么容易轻轻揭过了。”纪向真替月佼松了一口气。

  月佼边走边垂脸笑:“可不是么?那时候我快气炸了,也只能忍着……”

  “哎,不是,”纪向真后知后觉地扭头瞪大了眼,见鬼似的看着月佼,“你说陛下赏了严大人宅子……提前贺新婚?”

  月佼也不知自己在羞个什么劲,唰地红了脸,“嗯”了一声。

  震惊的纪向真还没来得及问“跟谁新婚”,那边的木蝴蝶就笑吟吟道,“严大人要和我们姑娘成亲了,就这个月三十。”

  纪向真一蹦三尺高:“你这小妖女,枉我掏心掏肺将你当做朋友,这样大的事你竟瞒着我!上次你来探望我时,竟什么都没说!”

  “这些日子这么多事,我昏头了呀,都不记得跟谁说过了,”月佼有些心虚地垂脸嘀咕,“上次没说吗?罗家的事也没说?”

  “什么?跟罗家还有事?!”一无所知的纪向真怒了,“第五月佼,你已经失去我这个真诚的朋友了!”

  ****

  就在纪向真一路忿忿的抱怨中,三人回到了弦歌巷。

  木蝴蝶去准备午饭,月佼拉了纪向真在廊下烤火,一连剥了两个烤橘子给他赔罪,又将自己与严怀朗的婚事、与罗家的种种,全都竹筒倒豆子地讲了。

  “好吧,勉强原谅你。”纪向真懒洋洋地看着她递来的第三颗烤橘子。

  烤橘子的皮被剥得像盛放的花瓣,热腾腾散着果香,那温暖酸甜的气息平凡至极,却是人间烟火的滋味。

  想起他前一世所受的无妄之灾,月佼心中酸软,眼眶微红。

  她早已想好,前一世的所有记忆就都当成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便将从前的事都忘了,跟谁都不再提起,只管踏踏实实、问心无愧地过好这一生。

  “愿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呀。”月佼面上带笑,眸中却点点泪光,话音里有隐约的哽咽。

  纪向真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接下她递过来的烤橘子,慌张地掰了半颗塞进自己口里,口齿不清地道,“别哭啊,都说原谅你了!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吃了么?”

  他生怕真要把月佼惹哭,一边说着,又赶忙掰下一瓣橘子硬塞进她嘴里。

  严怀朗才迈进院门,远远就瞧见这“温馨而不失甜蜜”的一幕,顿时只觉面上被蒜抹了一把似的,辣得眼睛都痛了。

  “纪向真,很久不挨揍,皮痒是吧?”

  森冷的沉嗓透过初冬沁凉的阳光远远抛来,惊得纪向真像跌进冰窟窿似的。

  扭头看到周身如覆寒冰的严怀朗越走越近,纪向真牙齿打着颤,磕磕巴巴道,“第五月佼……这回你可能,真的要失去我这个……真诚的朋友了……”

  他看着严怀朗此刻的表情,想起被自家父亲交给严怀朗管束之前听到的种种传闻。

  大家都说,这个严大人啊,年少时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不眨眼——

  此刻的严大人正冷冷望着他,半点也没有要眨眼的意思!

  救命啊!

  ****

  瑟瑟发抖的纪向真被严怀朗单独拎进了书房。

  “想复职吗?”严怀朗坐得直如青松,隔着桌案冷冷看着纪向真。

  原本缩着脖子抖抖索索的纪向真有些意外,抬起头偷觑他片刻,才使劲点了点头。

  “抖什么抖?坐直了说话。”严怀朗眉心一蹙,冷漠的面上显出些严厉。

  纪向真忙不迭地坐正了,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硬着头皮直视着严怀朗的目光。

  纪向真自忖虽不是什么禀赋过人的绝世良才,却也不是个榆木脑袋。此刻的气氛已足使他明白,严怀朗单独将他叫到书房来,真正要谈的是他的前途命运。

  “身上的伤都好全了?”严怀朗端起面前的茶盏,淡声又问。

  纪向真猛点头,见他垂眸望着手中的茶,并未瞧见自己点头的动作,便急急出声道:“都好了,一点事也没有。”

  那样重的伤势,这才不过半个月,哪里就能一点事也没有?不过那些伤口愈合得挺好,也未重创筋骨,他一个正当时候的少年郎,捱些疼痛罢了,不必宣之于口。

  严怀朗抬眸瞥了他一眼,“香河城的事,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提起这事,纪向真顿时迷茫了,“当时我就想着,不该死在那里,不值当的;可如今别人都在说……我错了。”

  当时的形势,他是一个人对上十余人,对方又是早有准备,他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胜算,硬拼必然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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