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_许乘月【完结+番外】(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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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散值后,月佼和苏忆彤跟着云照回去,趁着宅子里的侍者忙着备晚饭的空隙,云照将她俩领进书房,展示了送给月佼的“新婚大礼”。

  是一大箱子书与画册,极不正经那种。

  比月佼当初在龙泉山云家别院的书房里见识过的“红杏楼主”的著作更为胆大包天。

  “我俩搜罗了好久,每一本都是我们亲自上书肆去挑的!”

  这话若是云照说的,月佼还不觉得出奇,可偏是一向内敛些的苏忆彤说出这话,真是叫她惊掉下巴。

  月佼红着脸从箱子里随意拿出一本画册翻了翻,抬头看向苏忆彤,讷讷道:“你……变了。”

  苏忆彤面上也浮起赧色,笑嚷道:“还不是为着你的新婚之夜着想么?”

  浅笑恣意的云照一手拦住红脸月佼,另一手握住红脸苏忆彤的手,口中一本正经道:“这就是真朋友!”

  那一箱子不正经的书册,月佼自没好意思大大方方带回去。

  云照倒是当真“贴心”,隔日便吩咐了人送到弦歌巷,将那箱子交给木蝴蝶偷偷收起来,成功避开了严怀朗的注意。

  月佼知道后,只能红着脸目瞪口呆赞云照一句“义薄云天”。

  ****

  同熙四十年十一月三十,小寒;宜纳彩、开市、嫁娶。

  寅时,平旦,银月仍在天边,鸦青天幕挂一团冰,隐隐有鸟鸣喈喈,天地万物由昏昏渐向清明。

  木蝴蝶受罗霜委托,小心翼翼地进到房中,将后半夜才勉强入睡的月佼唤醒。

  因着京中的婚俗,昨日黄昏时月佼就被领回了罗家大宅。

  身旁没了那个熟悉的“□□人”,她很不习惯;加之昨夜又忽然下起雪,簌簌雪落的声响搅扰得她愈发难以入眠,约莫辗转到子时之后才勉强睡着。

  可这才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就又被唤起来,她实在难过得笑不出来。

  见她蔫头耷脑跟在木蝴蝶身后出来,罗霜料想这姑娘必定是满肚子起床气,便慈爱笑着一路哄,说婚礼当日不可以发脾气。

  “在中原成亲,真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月佼闷闷打了个呵欠,垂着脑袋边走边小声嘟囔。

  待用过简单的早点,一群人又忙忙碌碌替她换好嫁衣、梳发妆点,一切妥当后,已是卯时了。

  原本罗家按照中原的习俗,专为月佼打造了一整套金器佩饰;可严怀朗在询问过木蝴蝶之后,又特地按照红云谷的习俗,为她另备下一套银饰。

  红云谷有俗,“无花无银,不成婚嫁”。

  银戒饰纤指;银镯衬皓腕;银链缀玉颈;银坠传耳语。

  对红云谷的人来说,那浅淡银辉如月华一般遍体流光、熠熠生辉,便是月下林间少女幽幽心事初喜,是花灯红帐中新婚春宵的不甚娇羞。

  月佼已困倦得近乎浑噩,自无心思去看镜中的自己是如何妍丽,懵懵的眼儿盯着院中仍未停歇的落雪,整个人恍恍惚惚、呵欠连天。

  黎明前的苍穹似被漫天风雪抹了一层薄霜,隐约见有雀鸟立在寒枝,片刻后扑哧振翅飞去,拉开一缕清明天色。

  远处有熹熹光亮隐现,遥遥映着罗家大宅青砖黛瓦、闾阎扑地。

  不经意地一个抬手,她腕上金银两只镯子相互轻击,发出铮然悦耳之音,那困倦僵硬的小脸终于软和些许,唇角浅浅上扬。

  此生重来,她并未预知太多事,能成为如今这般模样的自己,是她从未料到的。

  她原以为,这一世能保住性命,找到一条谋生的路,平平凡凡、问心无愧地活到寿终正寝,便是最大的圆满。

  可是她寻到了自己的血脉亲人,遇到了一群伙伴,找到了一个心上人。

  等到天光大亮时,她的心上人就会穿过重楼迢迢,越过风雪漫漫,来到她面前。

  从此与她携手,共赴此生烟火红尘。

  罗堇南面带慈爱的欣喜,亲手替月佼戴上了小金冠。

  金线流苏轻晃,将小姑娘那被妆点得愈发明艳的眉眼遮得若隐若现。

  月佼红唇微弯,徐徐站起身朝罗堇南、罗霜行了礼后,在众人瞩目下抬手轻扬。

  嫁衣红裳,皓腕上金银双镯击出动人清音。

  一室金红点点倏地纷纷而下,似银河倾倒,如星光烁烁。

  “感谢上苍,待我不薄;愿我的家人、我的伙伴,此生喜乐、平安。”

  她的嗓音有别于平日那般绵甜,连神情姿仪都与往常不同。

  这是“红云神女”的答谢之礼,也是她的承诺。

  无论是哪路神明网开了这一面,请一定要知道,第五月佼,她没有辜负这重来一世的机会。

  没有被前尘仇恨、恩怨遮蔽双眼,一步一步走得踏实、认真,终于活成了今日这般美好的自己。

  将来,还要变得更好的。

  ****

  辰时,天光已破晓,远处朝霞渐起,如半江瑟瑟半江绯红。

  飞雪轻扬,长空皓影,迎亲锣磬声声分明。

  草木着霜,重楼与远山皆披了霜雪华彩,万种诗情,千般画意。

  罗家大宅的正门外,一身玄色吉服的严怀朗长身立于迎亲仪仗的最前,看着心爱的小姑娘牵着罗堇南的手,款款行来。

  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青山白首,近水融雪,万物清澈灵秀。

  而那烈烈张扬的红色嫁衣,却宛如四月早春里映日的绚丽烟云,在当下的冬雪掩映之中,如火如焰,明丽夺目。

  金线流苏轻遮了她半面,可随着她的身移影动,那善睐明眸便带了毫无遮掩的含情笑意,大大方方朝他望过来。

  这一望一笑,如炽烈佳酿,似要将人醉倒在这白茫茫的天光里。

  严怀朗定定回望着她,眸心湛笑,恍惚间想起两年前那个秋夜,黑云遮了半月的林间,如山中精怪一般灵动的小姑娘。

  那时她“趁人之危”,偷偷摸了他的手就跑时,定然没想到,余生都要乖乖来偿当日“轻薄之债”。

  行礼过后,罗堇南将月佼的手交到严怀朗的掌心。

  在严怀朗将月佼打横抱起的瞬间,他沉沉笑嗓在她耳畔轻声道,“松鼠精,这下你可别想再跑了。”

  “我才不跑。”月佼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眉眼与红唇俱是甜滋滋的笑模样。

  两年前在林间月下初见时,她只看到这人星眸清冽,于黑夜中似璀璨银河。

  万没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他温柔而亲昵地抱在怀中,红裳与玄衫辉映,飞雪双双沾衣。

  她的心上人多好呀,十里春风不若他眉间落雪,千江明月不及他温情厚意。

  今日她在漫天大雪里握住这个人的手,便似乎握住了从此之后漫长而美好的韶华,她不会放开的。

  她会与他一道去看山河锦绣,一起去经历世事沉浮。

  哪怕最终他俩只是浩渺天地之间的过客,青山白云也会记得,他们曾携手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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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缙的婚俗中,迎亲时新郎与新娘分别坐在两匹马上,娘家的长者以一根细长红绳系在两人小指上后,两人便要带着迎亲仪仗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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