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五妖媚_许乘月【完结+番外】(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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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照、月佼与苏忆彤自是共入一池,小小假山的另一边汤池中则是纪向真与江信之。

  山石相隔,两池内的人互相可闻其声,却不会瞧见对方的人,倒也还得体。

  几个伙伴在闲聊,通夜未睡的月佼却瞌睡上头,便趴在池边打着盹,迷迷瞪瞪听他们说话。

  先是云照问了苏忆彤办的那件采花贼的案子,之后苏忆彤又说了些他们几人不在京中时发生的一些趣事逸闻。

  “哦对了,严大人怕是要成亲了。”

  月佼猛地惊醒,回头瞪向苏忆彤,心道:我都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云照却像是一点都不意外,懒洋洋笑着踢了踢温热的泉水:“是罗家姑娘找上忠勇伯府了吗?”

  罗家……姑娘?月佼蹙眉,咬了唇角,偷偷竖起了耳朵。

  “倒没听说什么‘罗家姑娘’,”苏忆彤奇怪地看了看云照,随即又笑道,“我也是是之前听几个同僚说的。据闻忠勇伯夫人去求过陛下,说严大人年纪不小了,想给严大人求个婚旨什么的。”

  忠勇伯夫人就是严怀朗的母亲,高密侯冯星野的女儿冯瑷。

  原来是这样。月佼松了一口气,又趴回池边继续假寐,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苏忆彤接着道,“不过,后来传回严大人失踪的消息,这事自然就搁下了。眼下严大人既平安归来,想必忠勇伯夫人又要旧事重提吧。”

  “提也白提,忠勇伯夫人去找陛下请婚旨,陛下心里八成为难得想薅头发呢,”云照笑得颇有深意,“这严大人的婚事吧……说到底还得看罗家什么意思。”

  不明就里的人总以为,这么多年没人与严怀朗提议亲之事,是因他有个心狠手辣的凉薄名声,其实并不尽然。

  一则严怀朗出身门第不低,寻常人家高攀不上;而高攀得上的人家却大多都心中有数:严家可欠着罗家一门婚事。

  “所以啊,绝非他不好,而是世家勋贵中的那些姑娘大都知道这事,即便是对他心有好感的,轻易也不会去趟这浑水。”

  “欠着一门婚事……是什么意思?”月佼抬起头,再忍不住满心疑惑了。

  云照略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当年帝师的次子罗霁,与严怀朗的兄长严怀光同在南军历练;在与奴羯交战时,严怀光重伤,罗霁以身相护才为他争取到一线生机。虽说严怀光被同袍送回京后,也因重伤不治殉国了,但好歹也见了家人最后一面;可怜罗霁那刚出生的女儿,就这样成了遗腹子。”

  隔壁池的江信之也扬声补充道,“帝师跟前就只罗霜大人与罗霁这两个孩子,这毕竟是为了严家的人才折进罗霁的,严家当然过意不去,那时是忠勇伯亲口承诺,要还罗家半子。”

  “忠勇伯府要还罗家半子,关严大人什么事?!他家只有严大人一个儿子了么?”纪向真在隔壁拍着水面为严怀朗打抱不平。

  “严大人倒是还有个弟弟严怀明,不过年纪较罗家姑娘小几岁,且资质也一般,不如严大人成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罗家瞧不上。这忠勇伯府既诚心要还罗家半子,想来自是要用严大人去还的。”江信之道。

  月佼听得头昏脑涨,心中却隐隐有些生气:“忠勇伯夫妇……都不问问严大人自己愿不愿意的吗?!”

  云照哼哼一笑:“若是严大人自己愿意,他母亲犯的着去求陛下么?严怀朗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家伙。”

  “既明知他不愿意,他母亲做什么还去求陛下呢?”月佼闷声问道。

  “就是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性子,他母亲才会去求陛下啊,哈哈哈,”云照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语气,“忠勇伯夫人八成就是盘算着,只要陛下将这婚旨一下,除非严大人狠得下心牵连严家满门获罪,否则就不敢抗旨。”

  所谓世家高门,逼迫起家中小辈来,也无非也就这些手段。

  事情复杂得超出了月佼可以理解的范围,她心里有点闷闷的,不过她想了想,决定找机会跟严怀朗说一下——

  还是算了,既然他家中的事情这么复杂,她还是不要他做心上人了。

  第五十四章

  从温泉出来后,侍者向云照呈上罗堇南的回帖。

  江信之与纪向真凑到云照身后, 跟着瞄了那帖子两眼。

  纪向真看得连连啧声, 敬佩不已:“帝师就是帝师,光瞧着这手好字我就想跪下。”

  “出息, ”江信之笑着踢了踢他的脚后跟,又对云照道,“我瞧着罗大人这意思,巴不得我们赶紧去似的,估计是在这山上闲得长毛了……”

  云照抬手就往他脑门上一拍, 笑瞪他一眼, 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对罗大人尊敬些,不然我可揍你。”

  在同熙帝登基之前的数百年里, 大缙女子地位低下,除了为夫家生儿育女之外,仿佛没有别的价值。

  而同熙帝的登基, 改变了这一切。

  不过四十多年的时间,女子已能与男子享有同样的权利。

  读书、出仕、袭爵、行伍、从商……几百年前的大缙女子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对如今这一辈的姑娘们来说,已是理所当然。

  对此,世人往往只称颂同熙帝大力推动女子与男子平权的不世之功,却时常忽略了, 这一切,其实也要归因于帝师罗堇南的教导。

  罗堇南花了大半生的精力, 不但教出了立国以来第一个女帝,也教出了一个能率领虎狼之师守护这平权山河的定王殿下。

  这份功业足以流芳千古,可她却从不居功,也不倚老;如今更是只领一个“太常卿”的荣衔,多数时候都在这龙泉山上的别院中安养,几乎是以半神隐的超然之姿从容退至朝堂边缘。

  这使世家勋贵、满朝文武对她更加敬重。

  云照这一斥虽是笑闹的神情,可江信之顿知自己失言,赶忙打了打自己的嘴,讪讪笑着缩了脖子。

  “咱们用过午饭再上去吧,下午在罗大人家玩,吃了晚饭再回来,”云照随口笑笑,“不坐马车,咱们就走下来;青山纵歌,踏月而归,那才风雅。”

  众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云照便吩咐侍者去备午饭。

  苏忆彤见江信之仍在尴尬,便笑吟吟换了个话头:“你们瞧瞧月佼这是怎么了?被温泉给泡蔫了似的。”

  “我通夜没睡……”月佼懒搭搭掀起眼皮,见众人都关切地望过来,只好含含糊糊地解释一句。

  自先前听说了严怀朗家那一团乱麻的事,她心中就有些闷闷的,脑子乱得很,提不起精神来。

  云照一把揽住月佼的肩膀,坏笑道:“瞧我做的孽哟,教坏小孩子了。”

  “你教她什么了?”纪向真好奇地问。

  云照压低嗓音,笑得有些纨绔:“我给她看了‘红杏楼主’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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