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正在纠结于刚才自己不正常的反应,忽然手背一暖,有人抓起他的手来。
余潇用两只手包住他的两只手,两个人都是修长的宽大的男人的手,但余潇的手指骨节比他粗大一些,掌上的茧比他更厚一些。
余潇的手掌还是那么温暖,贴上他被夜风吹得冰冷的手背,简直是滚烫了。
方淮麻木地任由余潇抓起他的两只手——他还在做不知所云的内心斗争,余潇却包着他的手抬到嘴边,轻轻呵了一口气,好像他这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是什么娇贵易碎的瓷器。
方淮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了——这情景,怎么这么像时下流行的那些韩剧?这还是他第一次代入女主角?
方淮立即把手抽了回来,从温热的掌心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余潇静静地看着他。
方淮刚把心里的窘迫压下来,又尴尬起来,他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别过头去不看余潇,然后手一不小心接触到他的脸颊,他才发现和他冰冷的手背不同,他的脸在发热,发烫。
冷静,冷静。这人刚才对他表白了?不,不是对他,是对那个师兄——
方淮顿时反应过来,他在窘迫什么?人家表白的压根不是他,是那个“师兄”!
他终于找到理由开口了,他问:“你,你的师兄——”师兄,他心里吐槽,这是哪个剧本里的台词?
“嗯。”余潇答道。
他对上余潇的目光,这个青年有冷峻的脸,深潭一样的眼眸,但这时候深潭不再幽深死寂了,像里面被扔进了两条活鱼,鱼尾在水面一点,就点开阵阵涟漪。
方淮这么一看,就又问出了已经问出口的话:“你师兄……是谁?”太拙劣了,话出口他就知道,你师兄是做什么的,你到哪去找他等等,随便一个问题都比这个好万倍。
余潇笑了。
准确来说不是常人那种笑,只是棱角分明的脸忽然柔和了,配合着荡开阵阵涟漪的眼眸,看得方淮又一股窘迫上脸,这要是换个女人站在这里,早就软倒在余潇怀里了吧?
但方淮不是女人,他是……直男。
下一秒余潇就搂住他,身体力行地反驳了他:“你就是师兄。”
什么?方淮愣住,然后余潇的脸一瞬间挨近,直男方淮被强吻了。
压根不能叫强吻,强吻好歹有个挣扎到顺从的过程,方淮在被吻住的那一瞬间就明白自己的立场,凭借本能,他要做的不是垂死挣扎,接受强迫,而是守住据点,全力反攻。
他也搂住余潇,两人紧贴着吻了个昏天黑地。方淮热烈而又毫不退让的态度激起了男人本能的占有和掠夺欲望,余潇凭借体能优势把方淮压在壁板上,把这人的嘴唇掠夺完了之后,又吮咬他的下巴,脖颈。
他啃咬方淮滚动的喉结,听到方淮发出猝不及防的喘息声,梦境世界的师兄和梦外被他的龙身圈在怀里的师兄有一些不同,但喘息的声音听起来却一样的美妙。
方淮自己被自己那一声飘飘然的喘息提醒了,他半睁的眼睁了睁,看到电梯下降的数字,然后“叮”的一声,电梯停了。
像是脑子里有个小人大喊一声“时间到”,方淮终于有力气从这溺死人的热情里脱身,猛地推开余潇,整整衣服,走了出去。
502号房离电梯不远,就两步路。方淮匆匆用卡刷开房,走进去。看到里面情况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他忘了让服务生来清理房间了。
余潇从他身后走进来,还走在了前面,于是他就站在了方淮面前的这副情景里。
那些玩偶、装饰、鲜花、蛋糕,余潇低头打量精心装点的餐车上的双层蛋糕,蛋糕中央立着两个小人,用各种颜色的巧克力做成的,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方淮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摆在眼前的事实。几天前他被他的女友——前女友甩了,他的跨年夜求婚计划黄了,然后他在这个本该和前女友如胶似漆的夜晚,在酒店楼顶,当着全酒吧的人的面被某人当成什么“师兄”告白了,并且和这人在电梯里忘乎所以地热吻,现在他们俩站在本来为他和他前女友准备的情侣套房里。
余潇还在看那个蛋糕,他把小男孩拿起来端详,小女孩看也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
方淮一刹那做好了决定,这里绝对不能待了!
他张了张口,道:“那个……余潇。”
青年回头看他。他还握着那个小男孩,和他周身的气势形成鲜明反差。
方淮道:“你待在这儿吧,我还是回家去了,你可以待到明天中午,自己把房退了就行。”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房间里暖黄的暧昧的灯光在他眼睛里发亮,又是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方淮简直想捂住眼睛,刚刚被突然袭击的明明是他!为什么青年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撩了就跑的负心汉?
他含混地说:“那我先走了。”
说着两手抄在衣袋里,转过身,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果然余潇跟了上来。
他道:“别动!”
青年站住了,方淮对他说:“别跟着我了。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他话里特意带点恳求 。
说完他又转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余潇站在原地。
方淮把门带上了,带上时最后一眼,他看到余潇还站在那里。
他心里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忍,好像屋子里那个青年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把他留在屋子里,就好像把心尖一块掐去了,心疼得很。
他们只是相识没几天的陌生人啊!
几天前他的心尖上不是还坐着小白吗?他唾弃自己。
方淮就这样离开了酒店,他走出酒店大楼时,天上居然早早下起了雪。
刚听完钟声的人们,都是年轻人,没公交,没地铁,没出租车,酒店爆满连餐馆都爆满,只好暂时露宿街头了,在街边靠在一起,苦中作乐,相互取暖。
他走过他们,他的家不算远,不坐地铁,走个把小时也能到了。
但家里或许比这些人的街头还冷。方淮走到自家楼下时,忽然想到这一点。
他本来也没打算回家里,他打算去车库。
刚迈动步子,他忽然有感应似的,猛地转过身,走回刚刚走过的转角,果然见到青年站在细细的雪里。
方淮愣住了。
他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走到余潇面前的,他听见自己问了一句:“你不冷吗?”青年身上的黑袍太薄了,而他明知道对方的手心比自己烫很多,但歉疚、心疼止不住地混杂在一起,让他干巴巴地问出一句关切。
余潇映着细雪的眼眸看着他,低头抓起他的手,包在手掌中,凑到嘴边,轻呵了一口气,一模一样的动作。
方淮突然笑了,他问:“你这是从哪学的?”好像他们熟识已久了,他下意识觉得余潇这个动作时从哪学来的。
余潇眨眨眼道:“那黑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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