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榕声立即道:“是你出岛去救的那个师弟吗?”
方淮微讶,随即点点头道:“是的。我的事,你想必听雁姑说了。”
“嗯。”许榕声低低应了一声,想着方淮口中说的那人,心里莫名却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点嫉妒之心。
他自幼就像孤儿一样,没有父母疼爱,也从不奢望别人关爱自己,对人之间的感情也知之甚少。
他不由得又去凝望方淮。不远千里来到东南倾,差点死于毓疏蹄下,又遭人暗算,要不是机缘巧合入了岛心,只怕如今已经葬身兽腹,即便如此,仍然心心念念着回去搭救他那个师弟。师兄弟之间的感情,能深到这个地步吗?
这么想着,却不自觉喃喃问出了口。
方淮笑了笑道:“这个,亲人有难,谁都会这么做的吧?”
“我没有亲人。”
方淮顿了顿,问道:“你母亲,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许榕声一时没有作答,过了会儿才道:“她在我去不了的地方。”
方淮道:“那你在雁姑这儿学成之后,有想去哪处么?”
“……没有。”
“那不妨去找她看看。”
许榕声低低地应了一声,方淮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了半晌,便起身道:“打斗似乎平息了,咱们出去吧。”
许榕声连忙跟上。
两人在弥漫着雾气的山野中行走。方淮一面走,一面思索起许榕声的身世。许家……八年前那个魔修暗算他,许家兄妹必定是知情的,那么许家为什么会跟魔修搅和到一起?
还有许大小姐下嫁梁国太子,梁国在睢阳建造祭坛一事。
睢阳,睢阳,为什么要在那个地方设立祭坛?
而许榕声,方淮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原文里没有这一个角色,应该只是个酱油吧,可是又跟许家和魔修扯上联系……
许榕声察觉不到他对他的思索,却忽然道:“方公子,这里的水被染红了!”
方淮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离两人不远的一条溪中,薄薄的雾气笼罩之下,朦胧的水面似乎带有一丝红晕。
两人停住脚步,许榕声看看方淮道:“师父应该已经把结界修好了,她说结界修好,就会哄毓疏去睡觉,还跟我说要是看到跟毓疏打架那人,就去看看情况。”
方淮点点头道:“那就沿上流过去看看。”
好歹是雁姑的徒弟,总不能放这肉体凡胎一个人去查看能和毓疏缠斗这么久的闯入者。
两人便顺流往上,果然越往上走,溪中掺杂的血色就越浓,许榕声忍不住道:“流这么多血,人应该已经死了吧……”
方淮示意他噤声,两人放慢步子,终于走到血色的源头。
那是一个男人,躺在没过大半个身子的溪水中,脸色苍白得和溪边染霜的石块别无不同,一身黑袍浸泡在水中,不断地漾出血线。
陌生的脸。方淮看着那张脸,那身体,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觉。
第60章 恨相逢(二)
方淮和许榕声站在这半死不活的男人身旁。方淮问道:“雁姑叫你怎么处置他?”
许榕声挠挠脑袋道:“师父叫我看情况, 说这人把结界打出了一个洞,弄得毓疏的修为也恢复了两成。这一番打下来, 这人能保住命就算好的。要是还活着, 就把他搬去个毓疏看不见的地方, 任他自生自灭。”
雁姑这么嘱咐,并非仁慈,只是不喜欢有人死在岛上。方淮端详了此人片刻,道:“那就把他搬去我们先前坐的那个山洞, 把他放在那我们就离开。”
“好。”
说着方淮便俯下身,打算把这人的上身托起来,然而甫一靠近此人, 对方的双眼霍然睁开,直直盯着方淮!
方淮被他看得心头隐隐一震, 与他对视的双眸中,一刹那间有金芒闪过。
他还来不及反应, 那人出手如电,一下揪住他衣领,力道之大,直接将他衣襟撕破了。
方淮反应过来立刻要出手,那人一手的血污, 紧紧握住方淮颈间悬挂的血滴坠子, 张了张口, 凝视着他。
方淮钳住对方的手腕, 看着那双乌沉沉的眼, 死寂又深邃,但掩藏在其中的一点怒气、失望还有质问,他似乎一眼就看了出来,一时之间再也没法对这人动手了。
还未发问,对方便松开了手,重重地砸回溪水中,又晕了过去。
方淮少见地怔愣了一下。
许榕声刚见这人突然醒来、对方淮出手就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找出法宝来要对付他,谁知法宝还没启动,人又昏死过去。
他紧张地去伸手扶起方淮道:“方公子,你还好吗?”
方淮醒过神来道:“……我没事。”他看了一眼男人,道:“把他抬过去吧。”
许榕声犹豫地应了声好。两人便合力把人搬去了山洞里。
方淮站在那男子身边,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丹药,蹲下身喂那男子吃了。丹药还是雁姑给他的。
许榕声小声道:“方公子,他刚才差点伤了你,干嘛还救他。”
方淮道:“他应该不是要伤我。”想了想道:“应该是要确认某样东西。”他将衣领里的吊坠掏出来,他这身衣服是法宝,撕破后不久就能复原。
血滴似的坠子上原本沾了男人手上的血污,但此时坠子表面干干净净,衣襟也没有染血,应该是被法宝清理干净了。
起身,方淮转身对许榕声道:“走吧。”
许榕声正要答应,忽然看着方淮身后瞪眼道:“方公子!”
他话音未落,方淮便感到一只手抓住他脚踝。他回头,只见那男子趴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抓着他脚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方淮想动动脚,对方力气大,纹丝不动,便道:“你醒了。我和你素不相识,你的伤是毓疏打的,不用找上我。”
男子不说话,也不放手。
许榕声躲在方淮身后,狐假虎威道:“你再不放开方公子,我放法宝打你了!”
那男人瞥了许榕声一眼,后者立马如坠数九寒天,好似迎面朔风凛凛,侵肌裂骨,缩到方淮背后不敢多说一句话。
方淮和那男子对视片刻,道:“你……不会说话?你是个哑巴?”
男人在地上仰视他,却不见丝毫弱势,反而有种压倒性的侵略意,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方淮觉得今天要出个岛还真是好事多磨。僵持了一阵,男人维持着那个姿势就是不放手,身下又有血迹漫出,方淮看得眼皮一跳,道:“好了。我不走,你放手。看你能和那毓疏缠斗那么久,就算我要跑也跑不过你吧?”
听他这么说,男人才放了手。抓着他的时候不讲道理,放开也放开得利落,好像认定他不会食言。
方淮掀袍,在男人面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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