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仙界的和平_Anecdotes【完结】(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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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拿这些片面之词来糊弄本尊……”

  “人证物证俱在,师叔公不信,可亲自去验尸盘问。晚辈怎敢在长辈面前口出诳语。”

  声音远去后,眼前又是远离人潮的树林。

  “余道友。我爹爹是姑苏散人林瑛,不知你认不认得?”

  “姑苏的林前辈,我爹曾跟我提起过。”

  “……”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话虽如此,可是……”

  “你想悔婚?”

  方淮将这一幕幕看过,明明场景如此真实,可他仍像在做梦,他也的确在做梦。

  直到最后。

  “或许他找了几年便放弃了,回太白宫继续做他的首席真传弟子,风光无限。”

  “那我就上碧山,问他为什么不找下去,再割断他经脉,剖走他金丹,以此了结。”

  方淮听那熟悉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来,感到有尖锐的刺在他的心口划了一道,明明只是一点神识,但好像真的心脏被划开了,鲜血流淌出来。

  他的神识因此而震颤,再也无法安稳得待在那具身体里。

  他从这梦一样的场景脱离开了。

  躺在床上,被褥沉重,身上的汗冰冷黏腻,方淮偏过头,躲过窗外刺进来的阳光,手脚在床上划动了几下,坐起身来。

  他脸上没有表情,是没有力气做出一点表情。

  门“吱呀”一声,有个人走进来了。

  那人走到他床边,看着他,在床沿写道:“我叫你等我回来。”

  “抱歉。”方淮视线下移,看着那行字,麻木道,“我做了个噩梦。”

  那人顿了一顿,又写道:“你昏迷了四天三夜,还记得你昏迷前的事吗?”

  “什么事。”

  “你去许家……”

  “我记得。”

  “你问了我一句话。”

  方淮盯着那行字许久,说:“我问了你什么?”

  那人的手指停顿了很久,写道:“没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方淮不言不语,那人看了他一会儿,皱起眉,写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方淮张了张口,只是重复道,“我做了个噩梦。”

  那人握住他的手,方淮这次没有闪躲,只是在他握上来的时候,手臂肌肉紧绷了一下。

  那人观察着他,输入灵力在他体内游走检视。

  片刻后,他放手对方淮写道:“你再睡一会儿。”

  方淮点点头,将要睡着时,忽然手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锦袋。他便手握着那个锦袋,躺下闭眼睡着了。

  那人站在床沿,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柔和了一点儿。

  他本要立即离开,但却忍不住俯下身,手指拂过青年男子的眉心,让他睡得更沉之后,又抚摸他的眉毛,雅致的眉弓,颧骨,嘴唇。如同曾经在枕畔做过无数遍的动作那样。

  他低下头,吻了一吻那嘴唇。随即直起身,从窗口离开了。

  方淮的脸色很差,神态举止也异常。

  肩膀上的早就好了。他想,莫非是元神受损?

  虽然用灵力检查了一遍,没有哪里有受伤的迹象,但如果真是损伤了神魂还未痊愈,可以靠服食丹元修补。

  他记得瀛洲往东的海域中有一条蛟龙,妖丹尚且可用。

  这样想着,便朝东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海上,展开神识搜寻。

  海底沉睡的蛟龙很快被他的神识扰动,此龙在这附近的海域盘踞了近千年,还是头一回碰见敢主动来惹他的人类,当即破水而出。

  蛟龙摆尾,龙吟高亢清越,却对修士有巨大的杀伤力。金丹以下的修士倘或在没有法器保护的情况下直面龙吟,会立刻五脏移位,经络断裂,修为过低者连元神都会被震散。金丹以上的也会行动受阻,只能暂避锋芒。这千年的蛟龙,哪怕对于化神期的真人而言都是个棘手的存在。

  一声声龙吟传得极远,连瀛洲岛的居民,和正在海上航行的“海蜃”的船客都听见了。

  不一会儿,半径为一里的海域中,漫开了浓重的血色。蛟龙被破开腹部的身体慢慢沉了下去。

  修长矫健的身影手握光泽温润的妖丹,在它还未沉没的头颅上一踏,径直向燕乌集阙的方向赶去。

  等回到客栈,却察觉到房间里空无一人。

  站在床榻前,掀开被褥,只看到方淮睡着时握着的装有碎玉片的锦袋,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65章 恨相逢(七)

  方淮就这么从客栈里逃了出来, 他心里已经不是“乱”可以形容的了。

  连殊就是余潇, 连殊就是余潇!他昏迷前看到的那张脸的轮廓,绝不会错!

  他怎么愚蠢至此, 在身边共处了几十年的人, 只是将五官用易容术稍稍修改, 掩藏了声音,他就认不出来了?

  向西是港口, 但距离“海蜃”入港还有一个月, 此时去也是徒劳。回东南倾?但水路复杂,只怕会困在路上, 反倒更容易被追上。方淮拿不定主意之下,便向东飞去。

  他运起灵力, 也不顾自己元神在梦境中耗损太多,精神疲惫,只施展驾云术,一气飞出千里之外。

  方才在客栈里强装无事,已经是拼尽他全力了。余潇临走前对他施了催眠术, 亏他心中有所防备, 暗自运转灵力抵抗, 因此只睡过去小一会儿便醒了过来。醒来后立刻离开了客栈。

  方淮想,自己为什么不当着余潇的面问出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被困在太真宫吗?尹梦荷不是不拿到金光草不放人吗?

  想到这里, 梦境里的画面便一一闪现, 余潇在月教大殿内所受的折磨, 杨仙乐之死。还有他再世之后,杀死那姓金的女人,和梁国世子的画面。

  如果问出口,会不会和这些人一个下场?

  方淮感到渗透血液骨髓的寒意,多么可怕,一个人怀着满心的仇恨待在你的身边,静静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将你玩弄鼓掌之中……

  如果有一天,掌心的猎物忽然明白自己是猎物,那么这个游戏就该结束了。

  灵力渐渐有枯竭的势头,方淮知道不能让它透支,便落在地上。此时便身处一片荒野之中。

  远远地有一条大道,道旁一座茶棚,棚外停着几匹高头大马,方淮走过去,单手一用力,扯下其中一匹的绳子,骑上便要走。

  茶棚里的人呼喊着追上来,方淮目无焦距地往后看了一眼,抹下手上扳指,向后掷去。

  那人把扳指接下,见其通身碧莹莹的,浮着一层光泽,品相十分不俗。再抬头,那骑马之人已不见了。

  方淮手指在马匹头颅上一点,渡给它一息灵力,马儿便四蹄轻快,在荒野上飞奔起来。

  不一会儿,太阳落山,晚霞满天,到处是荒芜蔓草,天地间唯有他一人。

  真如丧家之犬一般。

  方淮直到这时,才真正开始面对自己彻底失败的事实。妄想着要拯救自己和他人,妄想着有所改变,到头来,原来一早就压错了砝码,走错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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