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末将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在徒单将军的遗体上, 我们找到了世子爷曾经派人送来的密信……”一边说,桑则一边从胸口摸出了那封密信,双手呈给了完颜绰。
完颜绰一愣,下意识地接过,这才想起,确实是有这件事,当时他听闻窝阔台汗亲率二十万蒙古大军来犯,心中放心不下,怕徒单绎意气用事,这才派人前来叮嘱,让徒单绎稳扎稳打,以守为主,万不可轻敌冒进,结果没想到,徒单绎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以至于战败身死。
唉,天意啊!
“世子爷……”桑则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不近人情,但是为了徒单将军,他也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世子爷,徒单将军已经战死,希望世子爷能看在徒单将军一片忠肝义胆的份上,为徒单将军留个好名声。”
毕竟,不听世子爷规劝,贪功冒进,以至于最后中了埋伏,身死魂灭,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个好名声,徒单将军那么要面子的人,想必不愿意带着这样的污名离去,桑则也就自作主张这一回了。
“凭什么啊?”听了桑则的这番话,塔讫很是为世子爷感到不平,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来直往,徒单绎以身殉国,固然很令人钦佩,但是对方不听号令,善做主张在前,所以才会落得如此结局,此乃自作自受,凭什么让世子爷代他受过,这样世子爷也简直太冤了。
“塔讫,死者为大!”未免塔讫口不择言,说出什么冒犯不恭的话来,完颜绰赶忙抬手,制止了塔讫。
看在世子爷的面子上,塔讫这才乖乖闭嘴了大,但心里还是很不服气。
跟塔讫的愤愤不平截然相反,说起来,完颜绰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当即看也不看,当着桑则的面,直接命人烧毁了手中的密信,明着告诉桑则,此事已了,他会当做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反正债多了不愁,完颜绰在中都本就是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也不需要再费心维护什么好名声。反倒是徒单绎,一生小心谨慎,最后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实在可惜,若是自己隐瞒下密信一事,能全了故人的一世英名,倒也划算。
念及此,完颜绰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桑则将军说得对,树死留皮,人死留名,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准再提了!”
“世子爷恩义。”桑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世子爷了。
最后,在完颜绰的亲自操持下,徒单绎被盛装入殓,风光大葬,相信,只要有世子爷在,徒单绎这个名字,依然能光宗耀祖,蒙荫子孙。
与此同时,中都的胡沙虎也迎来了人生中最为得意的时光。
金国国主已经身死,太子完颜绪又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正是谋朝篡位的大好时机,可惜,胡沙虎并非完颜氏一族的宗室贵胄,金国历代国主都出自完颜氏,非完颜氏而称帝,天下共逐之,胡沙虎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么犯忌讳的事。
称帝之路,障碍重重,胡沙虎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强为,只好退而求其次,自称监国元帅,大权独揽,俨然皇宫里的新主子。
胡沙虎大权在握,自然少不了无耻的文武百官上赶着给他溜须拍马,建言道:“启禀元帅,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元帅统揽朝政,自可效仿魏文帝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名正言顺。”
胡沙虎闻言大喜,好一个名正言顺,他现在缺的就是名正言顺。
“该当如何?快快细细道来!”
“元帅可还记得睿王殿下?”
“睿王?”胡沙虎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跟文武双全的荣王殿下不同,睿王可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根本不怎么引人注目,在中都也没什么好的名声,正是最适合掌控的人选。
“睿王乃章宗皇帝第三子,先国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年已五十,为人仁厚,老成练达,如果能让他承继大统,元帅可高枕无忧矣!”
为人仁厚,老成练达那是比较委婉的说法,说白了就是傻,好控制。
胡沙虎又仔细想了想,睿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平日里怕也是沉迷酒色财气,看上去就是一副即将油尽灯枯的衰老模样,指不定哪儿天就两腿一蹬过去了,所谓的仁厚老实,真是笑话!平民百姓若是得此评价,还能勉强能算是称誉,但是宗室贵胄,若不是真的大智若愚,故意藏拙,此评价便是窝囊无能的代名词,难怪章宗皇帝会不喜欢这个第三子,不过对胡沙虎来说,窝囊就代表了好控制,也更方便他把控朝政。
越想越高兴,胡沙虎当即就把睿王接入了宫中。
就这样,新主登基,金国再一次改朝换代。
太子,不,现在应该说前太子了,完颜绪自打被姜邺救出来之后,一直隐姓埋名,藏身于中都的迎春阁当中,换下了锦衣华服,一身粗布麻衣,倒也难掩一身的非凡气度。
得知乱臣贼子胡沙虎把控朝政,拥立了睿王完颜洪煦为金国国主,完颜绰勃然大怒,没过多久,又听闻新继位的金国国主给胡沙虎封了太师、尚书令、都元帅、泽王等一系列大官,最重要的是,委命胡沙虎执掌军政大权。
诏书一下,显少感情外露的完颜绪也跟着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三王叔是真的老糊涂了,在我们大金,有史以来,除了开国名将完颜宗弼之外,再无人能身居如此高位,胡沙虎何德何能,不过是一个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怎可跟古之先贤相提并论!”
越想越是生气,完颜绪忍不住又是一番长吁短叹:“三王叔糊涂啊!像胡沙虎这种乱臣贼子,早就应该被斩首示众,与虎谋皮,日后一定会招致祸患。”
姜邺倒是不以为然,他跟着完颜绪这么久,就算没学得完颜绰的十分聪明,三分也还是有的,当即笑道:“浅薄之见!想那睿王初登帝位,羽翼未丰,手边并无可用之人,如何能对付手中权势滔天的胡沙虎?再者,退一步说,睿王也不是有意要改朝篡位,实乃时势所逼,不得已才坐上了那个位置,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就跟天上掉馅饼直接掉到他嘴里没什么两样,睿王没事儿偷着乐都还来不及,胡沙虎即便是乱臣贼子,于他也有拥立之功,是从龙的头号大功臣,睿王若是聪明,仰仗胡沙虎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断臂膀。”
仔细想一想,似乎很有道理。
被姜邺一番抢白,完颜绪这才渐渐冷静下来,不过再看姜邺,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如过不是早知道对方是满都的人,迎春阁也是满都的地盘,完颜绪绝对不会耐着性子继续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完颜绪越想越觉得憋屈,再看姜邺一副吊儿郎当,混不正经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地开口嘲讽,道:“我倒现在都没想明白,满都这般玲珑剔透的人,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市井无赖!”
姜邺浑不在意,还是那副轻佻的浪荡子模样,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与绰儿的事,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您呐,顾好自己的小命就是,千万别死了,不然我可没办法跟绰儿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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