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狠毒。”完颜绰叹了口气，朗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厚葬死者，家属那边也好生慰问打点，切莫寒了手下人的心。”
“世子爷放心。”这些事，不用完颜绰交代吩咐，李典也会料理妥当。
“另外……”完颜绰一手揉着太阳穴，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父王替我在皇爷爷那儿讨的两万兵马已经就位，事不宜迟，今日就动身启程。”
李典躬身领命，正准备告辞离开，就听屋内的完颜绰又冷不丁补充了一句：“记得去通知完颜诺，机会难得，也该让这小子练练身手了。”
知道世子爷这是有心想要提拔完颜诺，让这小子大展拳脚，一试身手，对于完颜绰的决定，李典不敢有所质疑，领命而去。
思退也跟着退下，世子爷就要带兵出征了，大大小小，一应物品都得经过他的手收拾，不然思退根本不放心。
待李典和思退都退下之后，完颜绰一个人枯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无声叹气。
“绰儿……”姜邺正在院子里练功，听到动静，也亲眼看到李典和思退来来去去，猜到他们家绰儿八成已经醒了，练完这一回合，马上飞身往屋里赶，他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补偿，得让绰儿好好兑现。
听到这声音完颜绰就一头两个大，加上一大早就听到的坏消息，更是让完颜绰气不打一出来，再看纠缠不清的姜邺，难免有几分迁怒。
“绰儿你终于醒了……”姜邺可不像思退那么知情识趣，也不想李典那么懂进退守分寸，根本不管什么规矩，喊了一嗓子之后，就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看到完颜绰后，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
“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敏锐地意识到他们家绰儿现在心情不好，姜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手足无措地守在床边，既想伸手抱抱完颜绰，又怕惹完颜绰生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表情颇为纠结。
完颜绰坐在床上，仰头，看着站在他床边的姜邺，知道自己态度这么恶略是在迁怒，但他没办法不生气，昨晚若不是姜邺缠着他胡闹，他一定不会那么大意，甚至忘记通知李典加派人手盯紧蒙古使团的动静，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完颜绰生气，与其说是在气姜邺，不如说是在气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蒙古人野心勃勃，防也防不住，现在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再藏着掖着，累。
念及此，再看姜邺，完颜绰也不那么生气了。
正巧这时候，思退手里捧了昨儿蒙古国使者团上贡的宝剑过来，想要询问世子爷该怎么处置，完颜绰笑了笑，对着姜邺招了招手，道：“姜邺，你过来，临行之前，我有东西赠你。”
听了这话，姜邺简直是受宠若惊，颠儿颠儿地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完颜绰床边，目光死死地盯着完颜绰，百看不腻。
思退心中了然，不过对于世子爷这么倚重姜邺，他很不服，但又不好多说什么，捧着宝剑走了过来。
姜邺还在傻乎乎地盯着完颜绰看，也没在意思退手里捧了什么，等到他感觉手心凉凉的，低头一看，多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姜邺行走江湖多年，眼光毒辣，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兵器，必定价值连城。
“绰儿……”无功不受禄，姜邺不好意思收，但一想到是他们家绰儿送的礼物，他又舍不得退回去，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听说是难得的神兵利器，别人送我的，我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拿着也没用，宝剑配英雄，还是给你比较合适。”
姜邺不说话了。
“哦，对了，听说这把剑名叫……”
“真刚。”姜邺是认识这把宝剑的，想当初，这把宝剑刚一现世，还在江湖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不过听说后来辗转流落到蒙古人手上去了，怎么会在绰儿手里？
昨天的晚宴上，姜邺来得晚，正好错过了蒙古使者团上贡这把宝剑，所以并不清楚这把神兵利器流落到完颜绰手中的缘由，但他不傻，稍一联想，马上明白了：“绰儿，难道真刚剑是蒙古使者团……”
完颜绰点头，姜邺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就把真刚剑收到了怀中。本来他还有所犹豫，但一想到是这把剑是那位别有用心的蒙古国公主送的，就不放心让他们家绰儿拿着了，还是放在自己身边为好。
“绰儿，这把剑我要了。”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送出去的东西，完颜绰就没打算再收回，不过看姜邺一副小孩子守护心爱玩具的表情，完颜绰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邺眉头紧皱，沉吟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完颜绰施施然起身，收拾妥当之后就去向父王和母亲辞行。完颜洪熙看着这个久未谋面的儿子，欲言又止，楼心月倒是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跟完颜绰交代叮嘱，可是一想到此去沙场，刀剑无眼，又止不住担心，话都涌到了嘴边，却哽咽着说不出口，只在旁一言不发地偷偷抹泪。
看到父王和母亲这副模样，完颜绰心里也不太好受，佯装轻松，好言安慰了母亲几句，却是适得其反，非但没有安慰到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楼心月，反而把担忧儿子的母亲惹得更难过，哭得梨花带雨。
完颜绰顿时慌了手脚，关键时刻，还是完颜洪熙及时站出来替他解围，道：“绰儿，你母亲我会照顾好的……父王等着你凯旋而归！”
“孩儿自当竭力，定不辜负父王的期待。”
完颜洪熙欣慰地笑，一边笑一边点头，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不宽慰。
荣王府的大门外，姜邺默默站在一旁，等着给他们家绰儿践行，待完颜绰踏出荣王府的大门，姜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绰儿……”
看到死皮赖脸凑上来的姜邺，完颜绰难得没有摆脸色，翻白眼，或许是念着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再对上姜邺贱兮兮的笑脸时，也就没那么不顺眼了。
完颜绰想要拜托姜邺帮忙的地方很多，特别是寻找传国玉玺一事，除了姜邺，完颜绰也不知道还能托付给谁，恰巧这时候，思退牵了马来，完颜绰一个翻身上马，坐定之后，勒紧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姜邺，字字坚定地说道：“姜邺，我们之前所做的君子协定，至今依然有效。”
仰着下巴坐在马背上的少年，神情倨傲，一袭红火色的披风，鲜衣怒马，看上去真是少年意气，风姿卓越。
姜邺听了这话，眼睛霎时间就亮了，神采奕奕的，满是隐藏不住的势在必得，看得完颜绰浑身不自在。
“绰儿你且放心，答应你的事，我绝对会说到做到。”
得了姜邺的亲口保证，完颜绰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多言，打马扬鞭，疾驰而去。
远处，残阳如血。
姜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火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直至再也看不见，这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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