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秀回头,见是大丫头宝宁身边的一个人,满面笑的走过来,向着两人行礼:“四姑娘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纤秀方才还满面杀气,此刻却已是浅笑温和,浑然没什么发生似的笑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这丫头道:“方才是英国公府的两位诰命夫人来了,老太太那边儿立等你说话呢。”
纤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劳烦你去告诉,我现回去换了衣裳立刻就去。”
丫头又向素舸行了礼,这才先回去回禀了。
纤秀回头瞧了素舸一眼,也屈膝道:“改天再陪姐姐尽兴,告辞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桓府里来了贵宾,都是三姑娘出头,谁知道“四姑娘”是个什么?如今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素舸身不由己地立在原地,望着桓纤秀离去,满心里的惊雷声阵阵隐隐,却竟不知道哪个雷声更重些。
那跟随桓素舸的丫头,眼见纤秀走了,才敢上前来扶着,见素舸脸色惨白,不敢言语,只小声说道:“姑娘,咱们回去吧。”
素舸也不言语,扶着这丫头的手,不知走了多久,果然便回了大房里。
正莫夫人在同她两位嫂子里头坐着闲话,苑二奶奶道:“方才英国公府来了人,不知是为了什么?”
容大奶奶道:“这还用说?太子殿下跟纤秀的大婚立刻就到了。这会儿老太太只怕已经叫了纤秀过去了。”
苑氏道:“这可真真叫人意外的很,没想到秀儿那丫头,有这般福分。”
容氏偷笑道:“我听说二婶子心气儿很不平呢,懊悔两个女孩儿都早早地嫁了,不然哪轮得到四房。”
莫夫人听到这里,道:“行了,这些话少在这里说,横竖都是桓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可夸耀,又有什么可败坏的。”
两位少奶奶一则是在说桓纤秀,但底下却自然是把素舸给比出来了,没想到婆婆这样厉害。
两人就忙陪了笑道:“说的是,我们也只是一时感慨罢了。左右都是桓府的人,不管谁是谁不是,都一样的。”
说到这里,就听外头道:“姑娘回来了。”
这时候,素舸已经迈步进了门,两位少奶奶满面含笑起身相迎。桓素舸理也不理,只道:“我有体己话要跟母亲说,两位嫂子先请回吧。”
莫夫人一愣。
两位少奶奶见她脸色不对,口吻也冷冷的,虽然诧异,不敢如何,忙退了出去。
里头莫夫人道:“素舸,你的脸色很不好,这是怎么了?”
桓素舸走到里间儿,也不坐,转身问道:“娘,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夫人怔了怔,道:“无端端怎么又提起这个……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素舸道:“打我记事开始,娘就一直暗暗地告诉我,爹是给三叔害死的,娘让我牢牢地记着我们大房之所以孤儿寡母的,就是因为三叔,所以三叔多疼我,都是应该的,都是他心虚愧疚才这样的。”
莫夫人敛了笑:“这难道不真么?”
“这的确不真。”素舸的双眼泛红,立刻回答。
“怎么不真?”莫夫人皱皱眉,“你这孩子说的什么?”
素舸道:“三叔没什么心虚的,因为爹不是他害死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品,我一早就该知道,只是不肯怀疑娘罢了,你对我这样说,只怕对大哥二哥也是这样说的,他们也都相信你?还是说,他们在外头走动来去的,只怕早知道了真相,不像是我这样蠢。”
莫夫人皱着眉头,不言语。
素舸只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她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骗我们?”
莫夫人突然怒声喝道:“我没有骗过谁!我说的不过是实情罢了!难道不是兄弟两人同去,却只有一个人回来?当时我还怀着你,你知道我听见消息的时候,好几次都自觉活不出来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你爹!偏偏留下我们这群孤儿寡母,他凭什么活下来……他又没有家世,一个十三岁的毛头小子,他为什么不干脆死在那里!”
素舸望着母亲,眼前的是一双充满了仇恨跟怨毒的双眼。
一阵头晕,素舸抬手扶住额头,知道跟莫夫人是再说不通了,她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就像是自己对桓玹的爱慕跟怨恨差不多,都已经入了心了,再也拔除不了,大概要结束的话……除非是死。
“好啊,”素舸放下手,神情变得平静:“现在母亲想怎么做?三爷已经出去另外开府了,我那两个哥哥,应该也是指望不了吧,莫说他们知道真相,就算不知道真相,难道他们敢跟三爷相抗?”
她仰头笑了笑:“原先母亲还有我,现在呢,现在……这大房只怕真的就剩下了孤儿寡母了,母亲还想怎么样呢?”
莫夫人盯着她,过了会儿:“当初你若是听我的劝,不要去下嫁那劳什子的郦家,现在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你自己任性,却来质问我?”
“是啊,母亲当初也想我嫁给太子,将来好拿捏三爷嘛。”
“你是不肯如我的愿,所以才嫁给那个姓郦的?”
素舸低低笑了两声:“我不知道。”
莫夫人想了会儿,神情缓和了几分:“那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平白让秀儿那个丫头捡了个便宜,不过,幸而如今你已经脱出来了,以后未必没有法子东山再起,何况,桓玹也不会真的不管咱们。”
想到纤秀的话,素舸笑了笑:“他不会再管了。娘,你别再做梦了。”
桓纤秀虽然可恨,但有一句话说的明白透彻:她们把人的心都寒了。
***
这一日,桓府的马车停在了郦府门口。
来喜跟来福两人听说,忙窜出来,当看见来人下车,才都又露出笑容,迎着说道:“是宝宁姑娘。”
大丫头宝宁下了车,笑道:“小崽子们,怎么见了我就像乌眼鸡一样的。”
“原本没想到是宝宁姑娘。”两人陪笑哈腰,又忙问:“您怎么这时侯来了?”
宝宁身后有两个贴身丫头跟着下车,又有几个随后的婆子,手里抱着些包裹箱笼等物。
来福不由打趣道:“难道宝宁姑姑要在这里常住吗?”
宝宁不语,她旁边的小丫头芸香啐了口:“你敢再跟我们姑娘无礼,看不打烂了你的嘴!”
来喜唯恐天下不乱地叫嚷:“打他打他!姐姐若嫌手疼,我帮你!”
原来自从桓素舸回到桓府之后,桓府里,宝宁来过了两回,多是奉了老太太的命看望那小孩子。
所以来喜来福都认得,见宝宁衣着气质都不输给大家姑娘,又知道她是桓老夫人身边儿的体己人,比寻常的奶奶小姐还体面呢,所以都极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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