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妥?”尉迟凛问道。
周悦摸着下颌道:“辅国这么多年没近女色,又是‘老人家’,会不会……”两根手指在一起轻轻撞了撞,“那方面有些不谐?”
尉迟凛起初还不解,过了会儿总算回味过来:“你可真是……我不跟你这样龌龊的人为伍。”一甩袖子,大步出门去了。
且说桓玹进宫拜见明帝,因近来天气转冷,明帝的寒疾又犯了,寝宫里一阵清苦的药气弥漫。
桓玹上前见过,询问了明帝的身体状况,明帝道:“按规矩,你今儿不是该带了你夫人进来见朕谢恩的么?怎么自己来了?”
桓玹道:“陛下身子不好,还是不用那些繁文缛节了。”
明帝哼道:“我看你大概是在防着我呢。”
桓玹望着明帝,并不否认。明帝对上他的眼神,蓦地急急咳嗽起来,身子前倾,颤个不住。桓玹上前几步扶住明帝:“陛下保重龙体。”
又有太医上前,诊脉听息,半晌才住了。桓玹趁机就把尉迟凛所说军情跟明帝都详述了一遍。
明帝半闭着双眼,慢慢听过后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桓玹道:“尉迟将军想调拨京州兵马先去救援剩下掖川两城,但……”
“怎么样?”
“但臣觉着,戎人这次是有备而来,先前攻占边疆二城的时候,迅若雷霆令人防不胜防,以这种作战之能,我担心,就在这会儿……掖川两城只怕也不保了。”
明帝闻言,俯身重又大咳起来。
太医吓得上来扶着:“辅国……”示意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桓玹等明帝又消停了些,才说:“尉迟将军催着要陛下示下。”
明帝拧眉不语,半晌气息微弱说道:“入冬以来,朕……自觉体虚更甚,且时常莫名头昏,精神倦怠,如今也管不得这些了,至于如何对敌以及一应朝中的大事,暂时就交给内阁跟太子共同商榷决定吧,一应决策,都不必来回朕了。”
桓玹沉默片刻,终于躬身行礼:“臣领旨。”
***
且说国公府里,锦宜昏昏沉沉睡了一个半时辰才醒,见窗纸上隐隐泛红,原来已将是黄昏时分。
没想到自己睡了这样久,锦宜打了个哈欠,仍觉着懒倦非常。
她本不想动,却觉着口干舌燥,正想叫奶娘,突然听见隔着窗扇,有人窃窃私语。
锦宜且不忙着叫人,只侧耳细听。
隐隐听说什么“骂了一场”,又说什么“闹得不像话”之类的。
锦宜听不明白,便又叫人,外间蓉儿跑进来:“夫人醒了?”
“我口渴,倒杯茶来,”锦宜说着又问:“奶娘怎么不在?”
蓉儿道:“多半是去听热闹了。”
“什么热闹?”锦宜闻言便要起身,这会儿奶娘正从外间进来,忙过来扶着她。
蓉儿将热热的茶送过来,又说:“厨房里给夫人炖着燕窝粥,不如吃口茶润润嗓子,我去拿来。”
锦宜先前只略吃了点东西,这会儿大概是歇了过来,却也饿了,便点头应了。
蓉儿去后,锦宜就问奶娘看的什么热闹。沈奶娘才说道:“先前林嬷嬷抱着小平儿来了,因你正睡得好,就没叫他们进来,我陪着在外说了会儿话。”
锦宜忙问:“他们现在呢?”
奶娘笑说:“刚才送了家去,不着急,横竖后天回门就见着了。”
锦宜略觉失望。
原来先前林嬷嬷以为锦宜必然在桓府,所以同小平儿一块前去,去了才知她中饭居然都没在那里吃。
只是毕竟来了,少不得去见见桓老夫人,谁知还没进门,就给老夫人的丫头福安拦下了。
福安逗了逗小平儿,对林嬷嬷道:“这会儿不是时候,还是别去见了。”
嬷嬷忙问究竟,福安拉她到了侧边耳房里:“方才老太太跟大夫人说话,不知怎么就发了怒,指着大夫人痛骂了一阵子,大夫人是哭着走的,你这会儿带了小平儿去,岂不是不好?”
林嬷嬷又追问详细,福安迟疑片刻,才悄悄说了原委。
原来先前桓老夫人叫了莫大夫人过去,正是为了商议桓素舸的亲事,因提起那个要奔赴潮州的小官。
莫夫人闻听,面有苦色:“这个……实在是太远了,若嫁了,以后莫说我们母女,就算是老太太要见孙女也是难了。”
桓老夫人道:“那人倒是可靠老成的,我看着甚好,没什么比给素舸选个可靠人家更好的了。其他倒也罢了。”
莫夫人听她的口吻竟像是已经决定,忙道:“老太太还要三思,我就这一个女孩儿,不管嫁个什么人,横竖留她在我身边就是了。”
“先前倒是嫁了郦雪松,倒是在身边……可现在呢,”桓老夫人皱眉,“连生的孩子都因此骨肉分离了,当初素舸要嫁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耐不住她死心要嫁,如今你瞧瞧?可见这婚姻大事,还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我才跟你商议。”
“大爷去的时候,素舸才出生,”莫夫人不由流了泪,“我也没个可商议的人,多数都是三爷帮着做主的。上次跟郦家的亲事,也是三爷帮着选的,我心里其实也跟老太太一样,都是不喜欢的。”
“你倒是说老三!”桓老夫人不悦地紧锁眉头,“若不是素舸求着他如此,他肯答应么?现在你却只推他,都是原先他太纵了素舸,才闹得如此,如今我也不许他再沾手了,省的又闹出事来!”
莫夫人早站起身来:“老太太……我并不是抱怨三爷,都是素舸那孩子命苦罢了,但如今……到底还要再给她选个好的,万万不能打发到潮州去。”
老夫人道:“去潮州正是因为选了个好的,你怎么就想不通呢,还是说你心里头已想到了什么好的?你且说出来,大家参详。”
莫夫人迟疑,低头道:“我心想这件事急不得,毕竟才和离了几个月,慢慢地再找不迟。”
“这段日子上门提亲的也不少,总不见你瞧上什么人,可见没有好的。”桓老夫人道,“你若做不了主,就我来帮着做主就是了。”
莫夫人心惊,呆怔问:“老太太……这件事三爷可知道?”
桓老夫人道:“我方才说了不叫他沾手,这件事也不与他相干。他毕竟只是个叔叔而已,兜揽的好,那也罢了,兜揽的不好,白惹是非。”
莫夫人不禁哭道:“这是怎么说,难道从此竟不管我们孤儿寡母了不成?”又流泪道:“如果大爷在,我何必这样凄惶?”
桓老夫人听了这两句,抬手在桌上一拍,瞪着说:“凄惶什么?你哪里凄惶了?从琳儿去后,你们长房哪一点儿不比这府里其他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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