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回头看父亲所在的地方,怕他丢下我们,却见他正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心里一喜觉得是和父亲亲近的机会便想也没想地跑去,他抱起我说要帮我擦嘴巴,下一秒却用纸帕紧捂我的口鼻便向外急行,我几乎不能呼吸急忙探出头寻找妈妈,只见她正低头寻我,等她看向这边时我们刚好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那刻不知为何,我好像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父亲把我送上一辆车,车里坐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我认识的,是我和妈妈都很熟悉的丁岚阿姨。她是一名护士还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到高中都一直在同一个学校。丁岚阿姨没有结婚却有个女儿,名叫丁悦,仅比我小几个月,但她很少带丁悦露面。
记得以前偶尔见到丁悦时她总是一脸不耐烦,好几次我都发现她很奇怪的盯着我,渐渐地我有点害怕她,和妈妈说了这事但她只说是我想的太多,后来丁阿姨再也不带丁悦来我家了,妈妈还因此责怪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奇怪”叫做“憎恨”,当我学会憎恨他们的时候。
父亲说要我听丁岚阿姨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背影。阿姨本来很温柔的笑脸在父亲离开后就变得冷无表情,我第一次觉得这张脸那么陌生。我对她说我想见妈妈,然而她不管我的哭求,开车带我离开了那里。
车行驶了很久才停,阿姨将我拽下车,我看到远处是没见过的大树林和高高的山峰,周围没有人,里面好像很黑。
走到林子前,她拿出一卷红线将一头绑在旁边的树上,便把我拉往树林深处。我哭泣,她只是不耐烦地拉扯我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绳子到头才停下,她跟我说,他们把妈妈藏起来了,我只有爬上这个山顶才有可能找到妈妈,如果在找到妈妈前离开这座山,妈妈就会被杀掉。说完她拿出了一把刀在我面前晃晃,然后笑着把我推在地上。
我知道爸爸和她是一伙的,如果不听她的话妈妈真的会被杀掉。她催促我站起来赶紧爬,看着她的脸,我停住哭声,即使很累也要爬起来一步步往前走。我好害怕,只能在心里反复念道:妈妈不要死,妈妈不要死……
如果姨父在就好了,他总是很温柔地看着妈妈,他一定会帮我们的,可妈妈说他在国外照顾外公暂时不会回来。
她盯着我走,我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她却见她很凶地瞪着我,我不敢再看她,只能继续爬。
走了好一截,我又回头去看她,她早已不见……我这才发现原来天已黑,远方还传来可怕的嚎叫声。
我好怕,害怕得边哭边往来时的路跑。不知摔了多少次,才发现路变得和之前不一样,我迷路了。
我突然想到山顶还在,只要爬上去就能见到妈妈,有了希望我又有了力气,只要想着妈妈在一切都没那么可怕。
又走了很久我终于忍不住靠大树坐在地上,离山顶还有好一段距离,但我好累,而且又渴又饿,好想吃妈妈做的饭,想快点见到她,但我真的走不动了。
旁边的草丛传来动静,我咽了一口几乎咽不着的唾沫,更加依附身后的大树,这时从草丛钻出一只毛茸茸的东西,借着月光看原来是条狗狗,这才放下心。它的眼睛凶凶的,我不敢靠近,它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回到草丛,我以为它离开了,谁知它又返回嘴里还叼了个东西丢在我面前,我奇怪,定睛一看是块带血的肉。
它的意思是给我吃么,可是这肉是生的啊。
它好像明白我的为难,便又叼起肉朝树林另一边走去,在这阴森恐怖的林中它是我唯一的依靠,我站起来跟它走,没走一会儿它便停下,我惊喜的发现前面是一条河流,匆匆过去捧了几口水喝下。
早上醒来发现昨晚的狗狗正睡我旁边,昨晚太困竟睡着了,不过仔细一看它和其他狗狗长得不太一样哎。
它通体白如雪,我便给它取名叫小白。我继续往山顶走,它一直跟着我,我不再那么害怕。
后来,我终于到达山顶,一次次地呼喊妈妈,可那儿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我不要命的往山下跑,再次迷了路。我不敢再走,直到小白找到了我,它的嘴里又叼着一块肉。好累好饿,我犹豫好久,最后吃了它。
我告诉自己:要见到妈妈,我不能饿死!
小白带我去了一个山洞,突然它像发现什么,一跃冲进洞中角落和什么厮打起来,我愣在原地,大着胆子凑近一看原来是条蛇,我吓得连连后退。一番激斗后小白咬死了蛇,看到小白胜利我松了口气,虽然它的叫声跟我见过的狗狗不同,但我觉得小白很善良所以我不害怕。它默默走到角落拱着沙堆,我这才发现角落的沙坑里露出的小身子,白色的毛茸茸的,我明白了,小白的宝宝死了,蛇想吃掉它们。
小白好可怜,我找不到妈妈,可它再也找不到孩子了。
后来好久好久我都在找下山的路。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一片高高的栅栏,栅栏外可能就是出口,但我爬不上去,只能一声声地叫喊,到最后都没人来帮我。我尝试了其他的路,都出不去,这儿也没人来。
说来在找到栅栏的前些天我发现一个新帐篷,我在那儿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帐篷的主人,看来他们不会回来了。我费了好大力气分几次将帐篷搬回小白的山洞,帐篷里面很多东西,有好几套女人的衣服、刀具、火柴、放大镜、一些食物和水,还有两个睡觉用的袋子。
我收起最好看的一套衣服,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了好多破口,以后见到妈妈我要穿上干净衣裳。我知道太阳光透过放大镜可以生火,小白带回的肉我也能弄熟,我还和小白学会在河里捕鱼,听人说山中有很多野菜,老师说过很多野草都是可以吃的药材,每次碰到奇怪的植物小白都会吼我,我就知道那是不能吃的。
今天天气很好,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但我还记得那些总在我梦中出现的人。
小白年纪很大了,它今个还是留在洞里睡觉,我独自来到山路上晒太阳顺便找些食物带回去。我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看见两个人影,在山上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到人,我害怕,马上躲在附近的石头后面。
“妈!为什么就我们俩来找,这么大得找到啥时候。”
“你呀,这种事人当然是越少越好,我派几个人到下面树林去搜了,这里光亮也安全些,都怪那个老不死的竟然醒了,还说方玲给他托梦说小贱人没死,哼,要是真没死让方家人搜到这座山就完了。”
“真是死了都不让人省心!说起来,妈!这座山不是传言有女鬼吗,不会真的吧……”
“大白天哪有什么鬼,要不是怀疑是那小贱人,我才懒得专程跑一趟。”
待我看清其中一人的脸时我再也抑制不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丁岚,这张在我多少梦中见到的脸,我永远忘不掉的噩梦。
我再也听不下去她们对妈妈的侮辱,冲到她们面前想质问她们究竟为什么,还有托梦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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