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云倚着门框,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渐渐走远,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周玉堂一走,就没有消息,唐宝云等到深夜,只得自己歇了,却没想到,连第二日也没有回来,只是第二日早间打发小厮进来说了一声:“大爷吩咐回大奶奶,外头虽有些事首尾没完,却与咱们家无关,大奶奶只管放宽心就是。”
唐宝云其实也不是很着急,昨日的事情虽然大,但自家已经撇清了,确实不要紧,她便问道:“大爷在哪里?”
“大爷今儿一早天没亮就进宫给太子爷请安去了,小的伺候到了宫门口,并不能进去,只先前大爷出来吩咐了一句,小的瞧着,大爷看着比昨儿喜欢呢。”那小厮十分机灵会说话,真不愧是周玉堂使出来的人。
唐宝云听了也跟着欢喜,吩咐人赏了他两百钱,打发了出去,才抱着宝哥儿去给陆夫人和郭太夫人请安。
陆夫人看着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郭太夫人却好似一夜没睡似的,皱纹看起来更深刻,连头发也白的更多了一点,只到底是大风大浪滚过来的人,总还是掌得住,并没有惊慌失措。
不过总是高兴不起来的,别说丫鬟媳妇在里头伺候的都早放轻了手脚不敢有声响,便是姑娘们也都不像往日般活泼说话,个个都沉默了许多。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元哥儿了,他睡醒吃饱,活力十足,啊啊的叫着,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胖胖的脸,黑亮的眼睛,真是唯一的一点儿阳光了。
众人沉默的用了早饭坐了一会儿,郭太夫人便道:“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一个媳妇两步跨进来,回道:“老太太,听说宗人府去查抄了安泰大长公主府了。”
众人悚然一惊,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扑面而来,郭太夫人还没说话,陆夫人已经站起来:“可当真?”
那媳妇连忙道:“奴婢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说,是二门上得的消息,胡爷爷说,虽说与咱们家如今已经无关了,也要回老太太和夫人一声。”
“知道了。”陆夫人这才点点头,没再多说,众人不知这样事情,自然都不好说话,只有郭太夫人脸上神色变幻,过了一会儿,才道:“是与咱们家无关,你们都去吧。”
众人依言,只唐宝云觉得,老太太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
自荀家、安泰大长公主府被查抄起,帝都风云变幻,整整一个月消息满天飞,承恩公荀府,安泰大长公主,北平郡王、阳乡侯史府,威远将军利府……一个个曾经赫赫有名的家族纷纷折戟,明眼人都看出了端倪,太子妃的堂妹设计陷害太子妃此事已经成为导火索,帝都各派势力重新洗牌,二殿下一系伤筋动骨,太子爷大获全胜,甚至连太后娘娘也难以稳住局面。
荀家有太后娘娘保全,只杀了一个直接参与的荀五少,荀二老爷降了两级,转文职回帝都,辽宁总兵之职交由他人,不过皇上慈悲,并没有完全的抛开荀家,荀九少同时进入辽宁做了一名参将,他年龄不到二十,这个实在算是幸进了。
众人都觉得,这只是为了保存荀家的脸面,参将之职与总兵之位天差地别,荀家显然是大伤元气了。
周玉堂可不这样认为:“真不愧是太后娘娘,自己从夺嫡中脱身,保全了荀家不受重创,于辽宁一系的控制也不至于易手,又拔除了二殿下一系倚重之人,且还保全了二殿下不至于陷的太深,不止是太子,便是皇上,也不得不领这个情,这才是实打实的拥立之功!荀五那点儿道行,还妄想算计太后,也太自不量力了!”
周玉堂赞不绝口,就是唐宝云知道了来龙去脉,也觉得太后娘娘这个人实在深不可测,怪道能从后宫脱颖而出,坐上正宫娘娘的宝座。
太后的身份,有时候也是很难做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夺嫡之事,她无心,别人也有心,就如荀五那样,挟持她所重视的东西,以五殿下遗孤和娘家荀家为筹码,定要将她拉入夺嫡之中来。是以她当初将计就计,做出一副为了孙子孤注一掷扶持二殿下的样子来,荀五一心以为有姑祖母的支持和庇护,便是出了纰漏也可以掩的下去,肆意妄为,便被抓住了破绽。
唐宝云不明白的是:“这也就罢了,可安泰大长公主府又是怎么回事?”
周玉堂微微一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这个啊,可是你的功劳了。”
“我?”唐宝云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大出意料。
如今尘埃落定,连周玉堂都显得比平日里多了一份闲适来了,好整以暇的坐下喝了一口茶才道:“前儿你不是跟我说替人查一查那个杨氏失踪的事吗?她那一家子,很显然是被灭口的,亏的她还敢回公主府!”
这样一说,唐宝云也觉得了,对呀,说是灭口真是很可能的,不过周玉堂这个意思:“公主府灭口的吗?”
“那是自然。”这种事在周玉堂眼里根本就算不上大事了,他说:“她们家敢给咱们家没脸,既然有灭口事,我自然要好生查一查!”
唐宝云真服气了,别看周玉堂看不上周家二房,可到底是姓周的,二房没脸,周玉堂大约也觉得脸上没什么光彩处,就算不理睬二房,可也不会放过那一家子,唐宝云便道:“查到了什么?”
“也真凑巧了,她们家被灭口,正好是五皇子妃出月子的那一日,我觉得查下去说不定会查到什么宫廷阴私事,不是咱们家能管的,我就不敢再查了,只把这件事跟太子爷提了一提。”周玉堂道。
“五皇子遗孤被换,是安泰大长公主?”唐宝云都惊住了。
“这个难说的很。”周玉堂道:“一则太子爷查到什么,还是没查到什么,也没跟我说,二则当年五皇子之事也并没有查出什么端倪来,这事儿能不能查到也说不准。再说了,就看她们家当年嚣张的样子,难说有多少仇家,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是没查到什么,让她们家背个黑锅,安慰一下太后娘娘,也没什么不好。”
“啊?”唐宝云嘴都张大了:“还可以这样?”
“朝野争斗历来深不可测,比这匪夷所思,比这更冤枉的事多着呢。”周玉堂道:“且说不准也没有冤枉她们家呢!”
别看周玉堂说的轻松,可唐宝云觉得,周玉堂发现周雅丽那件事并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有人存了心要借此洗牌势力之后,他选择这个节点爆出杨嫂子之事,就是安了心的。
他是存了心要暗算安泰大长公主的!
这也太护短了!
周玉堂又说:“其实还有一点,我请太子妃去看了一回二婶娘,教了她一句话。”
“什么话?”唐宝云脱口而出,可刚问完,立刻就福至心灵,接着道:“让二婶娘跟太后娘娘说,当年是安泰大长公主府换了五皇子的遗孤的?”
周玉堂笑了:“当然不会说的这样直白,不过拣一两处隐隐约约,似真似假的疑惑处说一说罢了,到底曾是准亲家,比别府亲近些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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