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反倒淡定自若的笑道:“不要紧,会回来的。”
那一种对皇后娘娘的承诺的信心,简直叫唐宝云有点惊讶,好似自己没见过世面一般。
娘娘既说了,就定然不会有差错,这种高度的信心,几乎算得上对皇权的奉若神明,这才让唐宝云突然感觉,这样的世界的建立,其实不完全是皇权的威慑,盲目的服从,其中也有复杂的信任,崇拜等等,而且十分的根深蒂固。这些大约不是从小生活在这样的世界,甚至这样的人家,是感受不到的。
果然,又过了片刻,就有丫鬟来报:“小王爷送七姑娘来了。”
小王爷依然是亲自抱着周雅碧进来的,周雅碧好似玩的很开心似的,双手很自然的抱着小王爷的脖子,苹果脸红扑扑的,笑的眼睛弯弯,不过看到陆夫人还是整个的扑过去:“娘!”
陆夫人接过周雅碧,客气的对小王爷笑道:“小王爷辛苦。”
“应该的。”小王爷也很客气的说。
“这么晚了,小王爷在舍下用一点便饭吧?”陆夫人道。
“已经用过了。”小王爷看看陆夫人怀中的周雅碧,伸出一根玉雕般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胖脸,笑了笑:“我们跟着皇后娘娘吃的,是不是?”
“嗯嗯。”周雅碧连连点头:“后来皇上也来了!”
唐宝云在一边瞧着,周雅碧这会儿对着小王爷的神情就自然了许多,不仅是熟稔了许多,甚至也亲热了许多。
陆夫人当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边客气的让小王爷坐一坐,一边摸摸周雅碧的额头和脸颊,问她:“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周雅碧拼命点头:“我一直很乖很乖,姐姐抢我的虫虫我也没打她!”
就是周雅碧是罕见的那种小小年纪就能说完整句子的小朋友,这句话也莫名其妙,小王爷就在一边轻描淡写的道:“我与宁宁去后头园子玩儿,碰见了琅婳郡主,琅婳郡主不像宁宁这样脾气好,略闹了一回。”
这位琅婳郡主,就是唐宝云这样初来乍到这里的人,也听说过一回,是有一次在老太太这里说话的时候,大家闲聊起来,听到的关于皇室的八卦。
就如现代人通过媒体关注着上流社会的八卦一样,在这样贵族的圈子里,皇室的一举一动,也是非常受关注的,这位琅婳郡主在京城无疑就是一个足够八卦的人物了。
她今年只有五岁多一点儿,来头却不小,是先帝与当今太后娘娘的嫡亲孙女儿,先帝一朝,元配的魏皇后、继后阮皇后相继去世后,先帝又将贵妃荀氏册为皇后,荀后有一亲子,为皇五子,也算得文才武略,颇有出息。
只是当时,元后之子皇长子早已经获封太子,阮皇后也有嫡子皇三子,再有荀后嫡子皇五子,以及众多长大成人的皇子,自然难免有夺嫡之事,寻常王公侯爵之家都能为世子之位争的头破血流,何况九五之位。
先帝晚年,皇子之间派系众多,朝野各方势力择主依附,夺嫡之事早已白热化了,最后,依然是嫡长子的皇太子笑到了最后,得位大宝,是为当今。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在先帝去世的前一年,荀后的独子,皇五子就莫名的在荀后跟前用膳的时候毒发暴毙了。
皇五子案震动朝野,先帝大怒,命三司联合彻查,为此事,一连撤换了三任大理寺卿并刑部尚书,不知多少人被打进天牢,后宫也是连番的大清洗,可是不管怎么查,此案最终成为了悬案。
先帝震怒是不必提了,但荀后心中的悲苦也显然难以消解,皇五子身死之时,年仅二十,并无子嗣,只是皇五子妃当时正有身孕,七个月后生产,产下一女。
先帝为安慰荀后,破例封了皇五子的遗腹女为琅婳郡主,自小就养在荀后膝下。
先帝薨后,当今依例尊荀后为皇太后,琅婳郡主依然养在宫中,今年已经五岁多了,有这样的身世,有皇太后的宠爱,琅婳郡主在宫中比正经公主还更有体面,也更加骄纵。
听到周雅碧与琅婳郡主有点不对,小王爷虽是轻描淡写,陆夫人却有点着急,忙问:“阿碧可是冒犯了郡主?”
周雅碧睁着圆圆的眼睛,小王爷道:“没有,是郡主淘气,我们宁宁让着她呢,是不是?”
周雅碧连忙点头:“嗯嗯。”
小王爷又道:“那是皇上给宁宁玩的东西,郡主再是想要,宁宁也不能给,我已经跟寿安宫的人说的很清楚了。”
陆夫人刚松一口气,小王爷接着说:“明知是御赐之物,郡主还要出手抢夺,自然是无礼的,只是郡主尊贵,且年纪也小,我又不好亲自教她规矩,但郡主无礼,跟前伺候的人不知劝导,倒是该照着规矩惩戒才是,我就吩咐人把郡主的乳娘和跟前伺候的人教导了几板子。”
这叫略闹了一回?陆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小王爷的强势满京城都知道,那自然是不用说的了,不过能强硬到敢打太后心尖子的琅婳郡主跟前的人,那简直就是在教训琅婳郡主,给太后没脸,也实在太强硬的叫人难以想象了。
而如今……陆夫人看看怀里什么事也不懂的女儿,想到她居然与这个小霸王扯上了这么深的关系,真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只得叹一口气。
小王爷却毫无所觉,丝毫不放在心上,只伸出一根手指又碰了一下周雅碧的脸,很快缩回去,笑道:“我们今后不跟她玩就是了,是不是?”
他似乎很想,甚至是很情不自禁的想要碰触周雅碧,可是又总是很节制,很轻很轻的碰一下,立刻就收了回去。
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啊,唐宝云想,可是看起来,却似乎怕用一点力气就碰坏了他的宁宁似的,怕她突然就没有了似的小心翼翼。
周雅碧点点头,她也是从小深受一家宠爱到现在的孩子,是宝贝女儿,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屈,听了又连忙点点头:“就是!”
她笑嘻嘻的看着小王爷,又扑过去,搂一下他的脖子,小王爷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晚间周玉堂回来,唐宝云忙忙的跟他说起今日在皇宫的见闻,连同后面的琅婳郡主的事:“七妹妹这样突然,不知道这会儿多少眼睛瞧着她呢,又闹的这样,刚进宫就跟琅婳郡主闹起来,实在叫人担心呢。”
周玉堂歪在炕上本来拿着本书看的,这会儿随手把书放下,伸手在她凝脂般的脸上划过,动作几近调戏,笑道:“有什么要紧的,母亲是关心则乱,又听到是琅婳郡主,着急是免不了的,你急什么。”
唐宝云睁着大眼睛看他,周玉堂笑起来:“太后虽然尊贵,也不能废了宫里的规矩,且又有皇后娘娘在那里,这可是娘娘揽上了身的事儿,再没有可担心的了。你瞧这么多年,从皇长子妃到皇太子妃再到皇后,中间经了多少事儿,什么风浪没见过,别说你没得比,就是祖母、母亲,见了娘娘是个什么样子,你自然也是看得到的。”
叫周玉堂这样一说,唐宝云就忍不住回想皇后娘娘的样子,说起来,乍一看,确实没有十分出众的样子,可是那一种自然大方,不动声色,事事举重若轻的样子,仔细一回想,竟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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