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您还不知道吧?当初我在两地交界处遇袭受了重伤失去记忆,就是她救了我,她是唯一一个在不知道我是谁,我有什么身份的时候,就会全心对我好的人,我能遇上这样的人,此生何其有幸?”
李夫人不愉道:“就怕你是一时的兴头,到头来误人误己,要说救你于危难之时,那顾青也…”
燕绥斩钉截铁地道:“她就是她。”
李夫人怔了半晌,才满面疲惫地扶额:“你们一个个啊…没一个省心的。”
燕绥拱手道:“我父王指望不上,劳烦姨母费心了。”
李夫人已经看出来他屡屡拉近她和沈蓉的关系是为何了,不由瞪了他一眼,却没直接答应,只是道:“后日就是你娘的忌日,到时候记得去看她。”
燕绥道:“姨母放下,自不会忘的。”
等到了后日,沈蓉也期待起来,毕竟到了燕绥要跟她说他和沈瑾之间的过节的日子了,燕绥果然信守诺言,一大早就过来寻她:“走吧,到日子了。”
沈蓉跟在他身后,深秋的早上还是颇有些冷意的,她已经穿上了薄袄,还是被冷风激的打了个喷嚏,燕绥解下自己绣了山水暗纹的玄色披风,将还带着体温的披风搭在她肩头,缓声叮嘱道:“仔细莫要着凉了。”
沈蓉有些尴尬,伸手想要把披风摘下来:“王爷这就是折煞奴婢了。”
燕绥认真地帮她系好锦带,故意笑看她一眼:“既叫我王爷,那凡事都该听我的,恩?”
沈蓉:“…”= =她觉得最近燕绥这个画风也是迷之清奇。
他身量比沈蓉高出许多,披风自然也要长上不少,一截拖拽在地上已经有些脏污,他也不避讳,弯下腰帮她拂落尘土。
沈蓉更觉别扭,禁不住道:“王爷,咱们走吧。”
燕绥一笑,嗯了声,带着她上了马车,马车渐渐驶离开蓉城,到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山水边儿,他带着她往山上走,边道:“我魏家世代都葬在此地。”
沈蓉差不多猜到他要带自己来干嘛了,脚步不由一顿:“那…奴婢来合适吗?”
燕绥听她一会儿奴婢一会儿我的,可见还不能转换自如,他唇角微扬:“我想不出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沈蓉没敢接话,闷头往前走,燕绥在前头印证了她的猜测:“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你陪我扫墓祭拜,好不好?”
死者为大,沈蓉这回倒是没拒绝,暂时把沈瑾的事抛到一边,干脆地点头应了,同时很敏感地发现他一向称老王爷为父王,却称已故王妃为母亲,亲疏一下子就显露出来。
燕绥偏头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含笑。
他娘临终之前跟他叮嘱过,他以后若是有了意中人,得要把她带到她墓前来。
——哪怕这姑娘现在看他还不大顺眼。
第47章 第 47章
今天既然是烨王妃忌日, 沈蓉本还以为这位名满蜀地的烨王妃墓前应该有不少人来祭拜洒扫, 然而事实正相反, 烨王妃墓前意外冷清。
燕绥看她的意外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主动解释道:“姨母一般下午过来,此地旁人不得随便入内, 母亲生前素来喜静。”
沈蓉差点问一句‘那老王爷呢?’, 不过想了想, 还是很有眼色地没问出来。
虽然烨王妃墓被人收拾的很干净, 不过燕绥还是重新仔细地再收拾了一遍,他也不假人手,亲自摆好了果品点心,沈蓉也不好在一边干看着, 于是挽起袖子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动手,很快把墓前收拾停当,燕绥递给她三根香火,她犹豫片刻, 还是接过来在烨王妃墓前认认真真地行了礼,上了三柱高香。
燕绥始终在一边含笑看着她,等她起身, 他自己也行完礼,这才道:“你还想知道我和你大伯有什么过节吗?”
沈蓉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请王爷指点。”
燕绥现在听大锤都觉着比王爷顺耳, 耳朵自动过滤掉这个称呼,这才道:“蜀地和西南是比邻之地,所以异族众多,那些各部族的土司也不大安分,时不时就要闹一场乱子出来,不过也因为如此,我魏家人靠着战功一路封侯拜相,最后裂土封王,世代镇守此地。”
沈蓉点了点头,当初封烨王一系的初衷就是为了让他们镇压异族,结果斗转星移世易时移,如今朝廷越发衰微,反而烨王府不住壮大,已经有了剑指朝堂的架势。
他缓缓道:“多年之前,我还年幼的时候,蜀地发生了一次我印象中规模最大的异族叛乱,当时已经打到了蜀中,我父王那时候带兵在蜀西抵御,来不及赶回来,我母亲就集结了蜀中仅有的军士抵御,可惜当时蜀中的兵马太少,不到半月就被攻陷了,我母亲习过武,也读过兵书,一直在军中指挥,但因为驰援不及时,身受重伤,虽然我父王带兵赶了回来,但她还是没过几日就去了。”
沈蓉心里砰砰乱跳,燕绥目光转过来:“当初你伯父是我母亲的亲卫,当初就是因为他驰援晚了一步,我母亲身边的人尽数战死,我母亲也伤势严重,最终故去。”
沈蓉张了张嘴,觉着喉咙有些干涩,半晌才缓缓道:“他,他应当不是故意的。”
燕绥神色有些冷淡:“后来他被我父王惩治,打断双腿,革除了军职,逃离了蜀中,借着沈家的名头在朝廷里重新谋了职务。我本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回到这里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他竟然又回来了。”
沈蓉想到上回大伯去拜娘娘庙的时候那一脸伤怀沉痛,还以为沈瑾老烨王和烨王妃之间有什么狗血的故事呢,没想到简单的出乎意料,明面上看就是一个简单的过失。
他顿了下,唇角挑起一丝讥诮:“他离开蜀地之后有传言说,在此战前夕他和朝廷有过往来,不过这事儿我没查到证据,可以暂不追究。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我受伤,几个月没回蜀地的时候过来,这是不是很有趣?”
沈蓉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头回才认识此人,燕绥见她神情怔忪,意识到自己太过咄咄逼人,转了话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其实也没有多么复杂的事情,只是我对他时隔多年重返蜀地的目的十分好奇罢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蓉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家大伯了,忙甩了甩头摇掉心里的想法,但又隐约感觉燕绥所言非虚,他也不像是会拿亡母设套的人。
沈蓉又看了眼烨王妃的墓碑,她踌躇道:“那你对我大伯…”
燕绥淡淡道:“看在你的份上,只要他不生是非,我暂时不会动他。”
沈蓉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莫名有点尴尬,干巴巴地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她想了想又觉着不对:“暂时?”
燕绥瞧她一眼,又笑了:“还有个法子,可以让我以后都不动他,你知道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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