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叶长明好像什么病也没有,但就是整个人像个空壳子一样直愣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时,七天后,叶长明又突然惊坐而起,恢复了神志,一切如常,只是穆征依旧没有找到。
叶长明清醒过来后立觉不妙,这几日军心不定,自己病的如此匪夷所思肯定跟白氏脱不了关系,这一道全军戒备严查外围的指令还没下达,南诏军就突然从各个分营地的粮草库暴起,将大荣的物资烧了个一干二净,然后也不恋战,仿佛就是垂死挣扎来报复的。
这要说没出内奸,鬼都不能信,而且南诏这个精确摸进粮草库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对着叶长明哈哈大笑着说,“你看,你们有人叛变了”,还带着炫耀的语气。
叶长明简直没话说,知道全军粮草储藏位置的人不过他自己、成钧、穆征、段莫离、姜衍,还有两个叶长明想把信息往他们脑子里塞都会掉一半出来的武官,这些摆放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然而这些天军营里连只鸟都没飞出去过。叶长明想起白族那个装得特别正人君子但一看就觉得变态的巫师白先,几乎能断定这人就是为了嘲讽自己,穆征背叛了。
那时叶长明还不能理解自己的病是被人下了蛊术,直到八年后他们亲自抓到了一只傀儡尸体,砍成好几块,在持续挣动的部分里找,在后脑位置弄出来一个差点就和死人融为一体的肉块状活物,说它是虫子虫子都不想承认那种,最后只好勉强承认这东西是蛊虫的一种。再后来被软禁后发现穆征日渐失常的情况,叶长明才彻底相信蛊虫蛊术这些东西的威力。
此去南诏,叶长明估算着那个巫师白先可能还未成气候,但要是不带上一支军队过去,光那些稀奇古怪的瘴气野兽就要费好大功夫处理,如果赶上南诏军发展快了几年,他们回不回得来都不好说。
问题就出在调兵上。
叶长明在茂陵算不上深居简出,四大校场的官员贪污腐败上行下效,整治起来总需要叶长明拿着三皇子的身份震一震。也不知怎么的,叶长明骄奢淫逸飞扬跋扈还豢养男宠的流言一时间甚嚣尘上,现任茂陵太守是个有点傻正直的文人,叶长明留他在这里就是为了平衡一下那群人精,谁知道这人一脸正气凛然地表示,兵权事关重大,不能随便交给三皇子这样的人。
什么叫“三皇子这样的人”?!
叶长明匪夷所思,为什么这流言传得如此夸张可居然大家还都信了?!
“哎,成钧,你那边的人必须无论如何给我把大哥拦住,茂陵这边有内鬼,我不能就这么放着后院起火,南诏的事情还有几年时间,先放一放,”叶长明想得出是有人要拦着他去找叶长生,不过没想明白这流言怎么让人信服的。上辈子并没有出现这档子事,叶长明估摸着以后事情的发展要全面改写了。
“不过他们怎么调了这么个不好操作的方法?问题是还成功了?”
穆征在一边继续装雕像,就是时不时地给叶长明捋顺下头发,又时不时给叶长明揉揉僵硬的后颈,动作是习惯成自然的亲密体贴,叶长明恍若不见,由着他动手动脚,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成钧艰难地在这两个傻子之间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自己和这个谁都不走心的社会是如此的格格不入,短短半天的观察下来,成钧心想,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当世罕见啊,自己可能遇到了国宝。
成钧感到了沉甸甸的使命感,似乎只有爱操心的自己能拯救这俩感情重灾区了。
“殿下啊……我能问一句,您和穆侍卫是什么关系吗?”
叶长明一时尴尬,同时他几十年没走感情线的脑子终于明白过来流言是怎么传出去的了,随即扭头瞅着穆征这个始作俑者。
然后穆征一个武官,堪称温文尔雅地露出一个善良忠厚的微笑。
“不瞒成大人,卑职倾慕殿下已久,多次向殿下献殷勤,只是殿下并不理睬罢了。”
很坦白。叶长明想起自己对部下的要求,这点似乎很符合,但又有哪里不对,或者说是哪里都不对。
“……殿下,我能直说吗?”
“哎你这么恭敬我都不习惯了,这里没外人,你就别装了啊。”
成钧立马从公事公办的“成大人”转换成村口成大妈。
“那我就说了啊!殿下,你们两个那些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实在太多了,而且穆征那小子毛手毛脚的净占你便宜,你也不管管他!我看了一天简直都受不了你俩这样腻歪在一起了,有心点的人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睡……有过亲密关系了。”
成钧憋了半天终于一吐为快,最后差点把那句“睡过了”也秃噜出去,看着叶长明居然也会露出一个近似于“目瞪口呆”的表情,成钧光棍多年的心情这才好转。
叶长明心说,这个“睡过”倒也没错,不过是重生前的事了,他倒是真的没想到,穆征这个人还没在自己心里站稳脚跟,倒是把自己的身体拐跑了。
“还有你啊穆征,你就不能为你倾慕的殿下考虑一下收敛一点吗,他现在把军功都推给大皇子,自己只在暗中谋划,你我倒是知道他胸中丘壑,可殿下明面上在那群大臣眼里就是个不学无术未成一事的皇子,现在又给他扣上个喜欢男人的帽子,还和自己的侍卫不清不楚的,你让他以后怎么服人?”
穆征觉得自己应该愧疚的,但他却有种诡异的满足感,成钧说的有道理,可成钧没经历过上一世的轰轰烈烈,他还不知道叶长明强到什么程度,而穆征清清楚楚的知道。
穆征还是一脸温柔的笑模样,只是眉宇间敛了神色,少了点做出来给人看的温良,多了丝他本性里挥之不去的煞气。
穆征为什么被叶长明重用?因为他不但天生神力,而且他生下来就合该上战场,是人总会软弱,可他所有的软弱阴郁都留在了注视着叶长明的眼神里,到了战场上,他只想一丝不差地完成叶长明下的命令,让那个人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一刻。南诏事变之前,军中对穆征有个诨号,
玉面阎罗。
穆征其实很英俊,衬得他一身怪力很是无端,只是他对叶长明求之不得,加之孤儿出身,带了浓浓的自卑,他在临江校场追查到一条关系错综复杂的官兵勾结欺压百姓的链条,却无能为力,而叶长明的出现将自己根本无力撼动一分的这颗歪脖大树连根拔起,又慧眼识人提携了穆征。叶长明就是穆征生命里那盏长明灯,穆征近乎偏执地渴望触碰他,渴望得到他,却可笑地连手都不敢伸出去,只好像个被笼罩在黑暗里的罗刹,横刀立马地斩断一切企图靠近这盏灯的东西。
他那时满身煞气,叶长明长年饱受被人盯梢的精神摧残,还曾被他气得开起了玩笑,问他是有什么冤屈未了,不去好好投胎,偏要化身厉鬼出来吓人。
所以叶长明重生后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哪儿哪儿都是破绽的穆征是那个阴沉地让人不想靠近的穆征,尽管他用着“叶长明式”的剑法破招,模仿着叶长明那文人墨客拿筷子的姿态,还悄悄地把叶长明不爱吃的菜式都扣在了厨房……叶长明都还是宁可相信穆征被什么别的人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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