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想个法子打听清楚!”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递给王三,“该使钱的时候尽管使,不够再去账上支取!”
王子安如今只是个平头百姓,在京城也没什么高官人脉,想要打听到刘家这个层面的事很难,只有花大价钱去刘府的管家之类的人手里去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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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宓到京师七八天后,冬月中旬,赵家在太原的家属也都到达了京师。
今年是大周开国的第一个年头,宫中年节宴饮很多,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主人来主持大局。为了便于主持宫务,杨氏作为正妻,很快正式受封为皇后。
封了后,赵霍便开始封赏他的妾室们。
生了赵俣的良妾万氏被封为淑妃,赵侑赵信兄弟二人的生母被追封为德妃,赵英的生母柳氏被封为昭仪,总体上,高位都是年纪很大且生育过子女的,这点来说,赵霍还是很有分寸的。
年轻的妾室中,最显眼的就属刘昀,独她一人既没有生育也没有资历,在九嫔中占了一位,被封为修媛,其余的,如原本在太原的张氏、尹氏那样没什么来历的妾室,没有一个人在才人之上。
自古深宫之中,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原本在太原很得宠的张氏,早被赵霍抛在脑后,到了如今盛宠的刘修媛面前,受了几次教训后也不得不老实起来。
这一世,她在赵霍离开太原前就被赵霍下令管束,倒没莫名其妙在路途上“病逝”,只是也渐渐在众多的宫妃之中沉寂下去了,后来反倒是原先比她稍逊一筹的尹氏,来京后很快有了身孕,晋封为美人,生下一女后,又晋封了婕妤。
家属既然已经来京,赵佶的婚礼便可如期举行了。
五月与徐家结盟时约定的婚期是腊月十九,赵家并没有毁约的打算,因此对于婚礼所需一应物资也有所筹备。赵霍一登基,便开始让人整理东宫。册封完后宫,紧接着便下旨册封了赵佶为太子。
如此,徐家的女儿以太子妃的身份被迎娶,方显当初的诚意,使得两家的盟友关系更加牢靠。
翻了年赵佶便满二十了,提前一两个月成亲,倒也并不算违背赵家祖训的规矩。
作为赵霍的嫡长子,赵佶虽然行三,前面的却都是赵霍其他兄弟生的庶子,所以,赵佶的婚事得到了家中长辈亲戚的十二万分重视。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东宫中的喜庆之色也一天比一天浓厚。
身边所有人都在为他的婚礼忙碌着,高兴着,唯有他自己无法生出一丝喜悦。
眼睁睁看着赵侑赵信这对双胞胎兄弟时不时找借口往萧宅跑,变着花样向萧宓献殷勤,父亲明明知道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他心中充满了嫉妒。
凭什么他们可以如此恣意,而他却连表露爱意的资格都没有!
婚礼前三天,偶遇萧宓与赵侑,萧宓的表现让他心中的嫉恨达到了顶峰,同样是叫着表哥,她跟赵侑说话十分随意,甚至带着不自觉的亲昵,对他却客气得如同交际场上初识。
从河东往太原那一路上,风雨飘摇却同舟共济并肩作战的日子,在萧宓那里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她完全把那段珍贵的记忆抛之脑后,那些熟络、亲近,她统统都收了回去。
他无法甘心,甚至有些怨恨。为何命运,甚至她,都对他如此残忍。
母亲依然不时会在他面前抱怨后宫里得宠的年轻妃嫔,家宴之上,看着父亲那一个个年轻貌美的妃嫔,想到她们为了争夺父亲的宠爱使劲浑身解数,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有了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势,什么得不到呢。
包括她。
腊月十九,东宫之中张灯结彩,朝贺者如云。
新朝初立,许多制度并不完善,礼部的筹措也匆忙,因此赵佶的婚礼虽然热闹盛大,却并不像王朝鼎盛时期那样礼制森严,除了有皇帝的赏赐和举行婚礼的地点,以及明日会有的册封旨意,其余和公侯之家的婚礼并没太大不同。
宾客中未出阁的小娘子们,在新人拜堂后都可以到婚房中探望陪伴新过门的嫂嫂。
前世徐家早早就被裴家吞并覆灭,因此萧宓前世从未见过徐梦娇,倒是有些好奇,便跟着众人进来了。
如今见着那华丽的凤冠霞帔之下,手执团扇半遮面的年轻女郎,倒是有一双充满温柔和善意的眼睛,虽有新妇的羞涩,与众小娘子们说话时却是知书达理,周到地照顾到每个人,谁都不曾冷落,看起来修养极好,第一印象就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前世裴蕴过门后的所作所为给萧宓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因此看到这样的徐梦娇,她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这一世她和赵佶没什么相知相恋的过去,她也不会让自己成为赵佶后|宫的一员,那么,要做到不被这位未来的皇后厌恶刁难,应该不难吧。
萧宓下定决心,一定要好生经营与徐梦娇的关系,是以言语间也有刻意交好的意味,感受到她的善意,徐梦娇的态度也甚为友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热闹时,喜娘进来了。
“太子殿下来行合卺礼了!”
众位女郎纷纷向新晋的太子妃行礼告退。
在大殿门口,遇上了被一众堂兄弟表兄弟簇拥着的一身红色吉服的赵佶。萧宓与其余众人朝他下拜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赵佶朝那一堆莺莺燕燕中望去,他知道萧宓就在其中,也一眼就找到了她的所在,她却微垂着头,只能看到一截玉白的纤细脖颈。
“免礼!”他温和地道。
萧宓抬起头来,与赵佶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说不出那是一种何等意味的眼神,带着灼热的光亮,又仿佛要吞噬夜色般幽深。她不想去深究,回以一个饱含祝福的礼节性的微笑,众人一道转身退出了大殿。
追随着萧宓背影的赵佶,并没有发现人群中的杨映回过头来,痴痴地哀伤地望着他。
“映姐姐!”杨映的一位堂妹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杨映回过神来,将温柔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和堂妹一起转身离去。
在这个普天欢庆的日子里,大约只有她一人,如此刻骨铭心地痛苦着。痴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从八|九岁那样懵懂的年岁,便一心想着要嫁给表哥,为了他,抛弃自我,抛弃矜持,抛弃良知,不顾一切去接近他,生活的一切重心都围着他打转。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厢情愿。
她原以为,得知他订婚的消息后那些以泪洗面的日子已经够难过,却远不及亲眼看到他与别人拜堂的十分之一。可这样的场合她作为近亲却不能不来。
往日里,她嫉妒萧宓能得到表哥的倾心,而如今,她所痛恨的又多了一人。
寝殿中的徐梦娇,那个抢了她多年梦寐以求的身份的女子,她脸上的娇羞,她身上的凤冠霞帔,是那般刺痛她的双眼,叫她明明在说着祝福的话,脸上在笑着,眼眶却热辣得要滴出血来。
想到方才赵佶看着萧宓离去时眼中不曾褪色的眷恋,她嘴角的笑意冰冷,占尽了身份荣华,沉浸在新婚喜悦中的徐梦娇,若是知晓了萧宓在赵佶心中的地位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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