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嫮儿身子尚是虚软,一下床站得便不怎么稳了,妙云瞧着无奈,从一旁拿了白底绣绿萼披风过来,给戚嫮儿披上,才扶着她走了出去。
……
前厅此时也是一片气氛怪异。
荣国公一袭鸦绿绣暗纹袍子,坐在大厅正中的酸枝木镶螺钿座椅上,手边菊瓣翡翠茶盏,轻轻执着,并未说话。
国公夫人吴氏坐在荣国公身侧,一袭缎织掐花对襟褙子,面颊微微带笑,却也看不出其意图来。
她瞧着站在谢老夫人身侧的谢南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俊俏的不成样子,心里边一时,是拿不定主意的。
这谢二公子,她虽不怎么了解,但从上回把嫮儿撞晕这件事来说,就晓得是不大稳重的,恐怕并不是良人。
可是昨日归一寺之事,有太多的人看到他们发生了肌肤之亲,于嫮儿的闺誉,实为不利……思及此处,她便是真正不知,该如何而为了。
“夫人。”妙云从帘子后走出来,朝着吴氏行了礼,然后往帘子那边看了一眼。
吴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瞧见帘子后边,露出嫮儿的一抹衣角。
吴氏朝着荣国公点了点头,然后又向着谢夫人笑了笑,便起身来,往帘子后边走去。
“嫮儿,你怎么下床了?”吴氏见着这一张苍白的小脸,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就要拉她回屋去。
“娘。”嫮儿立在原地,并不愿离开,抿着唇,弱声道:“女儿想和你说些事。”
“这些年来,母亲您说什么,女儿都好好听着,可这回,就听我一次。”戚嫮儿这是接近乞求的语气,睁着水雾的眸子看着吴氏,顿了一小会儿,继续道:“女儿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戚嫮儿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透过帘子的缝隙,盯着外边的谢南骐,目光带着柔意,和些许难有的炙烈。
吴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那一瞬间,她便了解了自家女儿的心意,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她想什么,做娘的,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
“这事不急,待娘和你爹商量过再说。”吴氏掂量一番,如此回答道。
嫮儿自然也晓得终身大事不得马虎,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于是这边和国公府耳语了一番,之后婉言相告,只说现在暂时给不了答复,容他们先思考一阵。
既然说这话,那看着是有戏!
谢老夫人点头应下,同着吴氏又拉扯了一些话,这才带着谢南瑾和阮蓁蓁回府了去。
这一路谢南骐都耷拉着头,兴致不大,连话都没有说几句,而蓁蓁方才却是密切注意着国公府内众人的反应,估摸着,两家的亲事,八九不离十了。
二哥性子是好的,如果娶了戚嫮儿,自是会恭恭敬敬的亏待不了她,只是他不会去爱人,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的对她好。
这点,是阮蓁蓁最担心的。
只是这些事,她无法插手。
……
这事拖得倒没有太久。
不过三日,荣国公府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同意了二人的婚事,还说请谢老夫人看看,一起订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谢老夫人自然是欢喜的。
自家大儿子没娶成媳妇,那二儿子先娶了,也是好的,所以兴致勃勃的请人算了日子,又同国公夫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将婚期,定在腊月十二。
大吉日,宜婚嫁,宜兴土,万事皆宜。
想想,不过半年了。
第二十七章 来信
蓁蓁已经好几日未曾去内学堂了。
先前因为谢南骐的事,暂时耽搁了一阵,这下婚期已定,再接着,就是筹备婚嫁事宜了。
虽然还有段时日,但迎第一个嫂嫂进门,一定不能马虎了去。
想想以后府里边,可就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家了。
“蓁蓁。”萧菀站在木桥前朝她招手,笑嘻嘻道:“可算是见到你了,你再不来进学,我可真要去将军府提人了。”
萧菀今日穿了一身白底杏红劲装,乍一看有点英姿飒爽的风味,依旧是伸手一揽搭在蓁蓁肩上,笑言:“听说谢南骐那厮都定亲了?稀奇,实在稀奇!”
萧菀的嗓门一向比正常姑娘大了许多,这一句话出来,足以传响了整个前院,旁人听去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却是后边不远处缓缓走来的那个青碧色身影,听了萧菀说这话,身子狠狠一震,接着就是满满的难以置信自眸底涌起。
他定亲了?!
“是哪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睛,竟然看中了谢南骐?”萧菀一边抚额,一边顾自惋惜着。
蓁蓁只笑了笑,没有答话。
如今这大庭广众之下,倒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萧菀也没再问下去,毕竟对于谢南骐要娶谁这件事,她除了感叹一声之外,并没有太多想了解的。
蔻长歌从后边走过来,神色异常,似是在尽力压制什么,但若仔细查看,尚能发现,她隐隐发颤的双腿。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一日。
她以为,那个人是不会娶妻的,所以就算她站不到他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人,这样的话,至少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原本这么高傲的她,却要如此卑微的,去仰望,去乞求,期待他至少……至少多看她一眼。
可到头来,终究只是奢望。
蓁蓁进了内学堂,在座位上坐下,随手就翻开了书案上的一本书,一打开来,便猛然发现,书页中夹着一张小纸条。
这纸用的是上好的宣纸,泛着微微的草绿色,细细一闻,隐约还散发着玉兰花香的味道,纸条上面写了两行诗――
一自魂消那壁厢,至今寤寐不断忘。
行楷大字,书卷气息,满满扑面而来。
蓁蓁扫了一眼,面色淡然,手中捏着那张纸条,慢慢的捏成团,然后偏头,将目光随意的扫了一圈。
身侧不远处的孟画芷,目光时不时的扫来她这边,见蓁蓁回过了头来,微微一惊,别开了目光去。
蓁蓁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这沈湛,依旧是死心不改!
估计上一世,也是这样吧。
大哥出征的这段时间,家里没人严管着她,于是沈湛就趁虚而入了,每日写了这些酸溜溜的诗,托孟画芷夹在她的书本中,然后,还有孟画芷各种的在中间牵线搭桥。
之后,她就一步一步走入了他们两个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
愚蠢,却也活该!
蓁蓁将那纸团捏在手心,当着孟画芷的面,随手一扔,就扔在了地上,纸团打了几个滚,停在了孟画芷的面前。
接着蓁蓁又拿出帕子来,在方才碰了纸团的地方,细细擦拭,眸中带着的,是厌恶的神色。
孟画芷看着停在她面前的纸团,脸色瞬间就变了!
……
之后的几日,她的书页里,时常都能发现那样的纸条。
蓁蓁虽是晓得何人所为,但没有任何的证据,总不能就去质询什么,只是照例看到了就扔到一边,几次过后,实在烦了,直接吩咐人下去,把书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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