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才,李家的人让这些孩子爬过一个污秽的泥潭。
这些láng崽子们,顿时毫不犹豫的跳到了里面去,挣扎着,努力的爬出来。
那一天,李羡穿着上等的皮衣御寒,披着黑色的皮裘,甚至领子口还有那白狐狸皮做点缀,防止冷风chuī到了脖子里面。
他骑在了高高的白润马儿上,手里搅着皮鞭子,目光扫过了这些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因为都是刚刚从泥潭里面爬出来的关系,这身上都是污秽不堪。
而李羡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上,只因为这个孩子拥有一双最为明润凶狠的眸子,并且刚才也十分拼命。
更要紧的是,这个孩子直勾勾的看着李羡,仿若眼里只有李羡。
那样子的眼神,让年轻的李羡,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新奇和奇妙了。
所以,他带走了那个孩子,一眼就瞧中了她。
可是当这个孩子洗去了泥污,站在了李羡跟前时候,李羡却也是不觉有些吃惊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拥有那般狠劲儿眼神的人,居然是一个女娃娃。
这个女娃儿虽然面容瘦弱了些,却眉宇清秀。
她虽然是个女子,却从来没有让李羡失望,什么苦都是吃了下来了。
既然是如此,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个女孩子陪着他,这么多年了,瞧他的眼神却也是从来未曾变过。
从小时候的那个泥猴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那般眼神,却也是始终如一。
始终如一的。
李羡感觉自己身子很冷,又似乎很热。
正因为平时李羡很少动qíng,好似石头人一样,所以当他当真qíng绪崩溃时候,所有的qíng愫却也好似灼热的熔岩,顿时也是铺天盖地而来了。
不知不觉,天已然亮了。
这一夜似乎很长,也似乎很短。
李羡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那时间的流逝。
当王珠轻轻的推开了门扇时候,却也是不觉吃了一惊。
那清晨第一缕的阳光,滑过了窗户,轻轻的落在了李羡身上了,一片银光闪动。
王珠的到来,让李羡模糊而迟缓的抬起头来。
他吃力的说道:“摄政王妃,你来了,你来了?”
渐渐的,李羡眼睛里流转了一缕怨毒之意。
曾经他是对王珠有过一丝不可捉摸,比chūn风还要淡的绮丽心思。
那样子的心思,若说只是欣赏,似乎也是并不正确。
可是如今,那样子微弱的qíng意,自然是已然dàng然无存了。
现实是冰冷残酷的,总是将一些脆弱的东西敲的粉碎。
如今李羡看着王珠,那双眸子里面是真正的恨,却再没有其他。
从前他只是将王珠当做对手,也是谈不上如何真心的厌恶。
可是如今呢,他生平第一次品尝到恨,而且是对这个女人。
王珠却也是不觉轻柔的叹了口气:“李羡,你的头发怎么了。”
李羡的发髻早就散乱不堪,格外的láng狈。
如今他听了王珠的话儿,却也是下意识间,伸手轻轻一拂。
咚的一下,一枚束发的玉钗顿时这样子的坠落在了地上,发出了那无比清越的声音,摔得个粉碎了。
然后,入目的是一片雪白。
他的头发,一夜之间,竟然是全都白了。
便是李羡,也是有些愕然了。
他不觉抬起头,向着镜子方向瞧了去。
曾经的李羡,却也是何等的沉稳英武。
只要他所在的地方,总是令人不觉心中安稳起来了。
可是如今呢,镜子里面的他,满头白发,姿容憔悴。
那个李家壁玉的风姿,却也是再也都寻觅不回来了。
这一夜,李羡实在经历太多了,先是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然后信仰也被粉碎,如今连养女都是已然自尽。
那样子的痛楚,也是让李羡一夜白头。
李羡小心翼翼的将李婉月已然冰冷的尸体放下了,跌跌撞撞的起身,伸手掩住了面颊,只露出那幽幽目光:“摄政王妃,你来这儿,又是要做什么。”
王珠看着他,眼睛里流转了坚决:“无他,只是请大将军解散整个天策军,如此一来,中辰便是没人可以跟王爷做对。”
她说得那样子的理直气壮,咄咄bī人。这么多年了,其实已然很久没有人如此大胆,居然胆敢在李羡面前说这样子的话儿。
李羡手指头收紧,在自己面颊上抓了道道血痕:“九公主,你知晓我有多恨你,如今,如今你居然还在我面前说这些。”
他蓦然狠狠的咬了自个儿的手指头,将自己的手指生生的咬出了血痕。
纵然是王珠,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羡如此失态的样子。
可是王珠没有流转半点畏惧、退缩。
她知晓面对野shòu,唯独自己变得qiáng悍、坚韧,才能说服他们,遵从自己的心意。
这丛林之中,动物是不会顺从于弱者的。
而李羡,又比寻常的动物更加的凶残,更加的厉害。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眠。陛下再如何的残bào,总是会有那么一些自诩正统之人依附,他们在李家的支持下,更有了军队的保障。如此一来,难免贼心不死。加上各国的觊觎,说不定就会酝酿一场风bào。无论如何,王爷是容不得李家,若然李家不肯将天策军就此解散,那么王爷就会自己动手。如此一来,生灵涂炭,国舅爷又于心何忍。”
说到了这儿,王珠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李羡。
那双眼睛,出奇的深邃,出奇的明润。
“李羡,你认为李家,若当真是和摄政王对峙,会不会灭绝满门。”
王珠那言语比chūn风还要轻柔,可是话儿里的寒意,却也是比刀剑还要深邃。
若是从前的李羡,他不会憎恶什么人,更不会难受,可他的心,却也好似铁石一样的坚硬。
王珠知晓,自己是决不能说动那个时候的李羡。
可是如今,李羡眼睛里面有了仇恨,那么他就是一个有血、有ròu的人。
而这样子的人,方可有一缕可说动的希望。
当然,若是李羡始终不允,那么纵然中辰一场内战,端木紫麟也是在所不惜的。
打仗起来,纵然获胜,死去的人却也是必定不少。
王珠瞧着李羡,心忖李羡可否会心软呢?
纵然不体恤那些因为战乱而引起的伤亡,可是李家呢?
事到如今,李羡可还能为了那忠君为国的念头,因而牺牲李家。
为了轩辕无尘牺牲?
李羡没有说话,他面容在yīn影之中,有些晦暗不明。
就算是王珠,也是瞧不见李羡的面容。
王珠从袖中取出写好的卷宗,轻轻的放在李羡跟前。
若不添上李家的私印和令牌,便是朝廷下令,那些天策军却也是不见得会如何顺从。
空气之中,仿若被静止了一样了,时间一点一点儿的流逝,仿若过去了好大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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