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这样子说着,言语里面却也是不觉浮起了一股子的嘲讽之意。
不少人听了,却也是不觉垂下头去。
不错,他们一路行来,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可那又如何?他们这些第一批来到兖州的灾民,受到许多救济,不但有jīng细的米粮可以吃,还能领到衣衫鞋袜。
这兖州的富户,慷慨解囊,有钱的人当真是不少。
人就是这个样子,一开始会感激,可得到了多了,就会觉得不过如此,甚至隐隐有些挑剔起来。谁家大方,谁家小气,私底下议论的也是不少。
甚至那些高门娇女,哪个美丽,哪个人好,都是会品评一番。
似乎,已经是忘记了,他们一路之上,宛如地狱一般的逃亡。
可如今王珠一句提点,他们却也是再次又想起来了
王珠站了起来,轻轻的走到了他们面前,瞧着那一张张污秽的面容,心中既没有同qíng,那也是没有厌恶。
“如今大夏是多事之秋,兖州好心人也是不少,愿意扶危救困的人那也是更多。可是你们莫要忘记了,如今河水决堤,你们是先来者,不过是少数人。可是从今日开始,兖州会有源源不断的灾民到来!”
王珠那双眸子灼灼,仿佛有火光流转,仿佛要将那一切淹没。
“难道你们这些先来之人就有饭吃,后道的人就吃不上粥水,甚至不准他们进兖州城!到时候,你们还会嫌弃这碗薄粥!”
王珠伸手狠狠一摔,手中之碗顿时也是摔到了地上,哗啦啦的一阵子清脆的嗓音。
没人胆敢应了王珠的话!
贺兰知微微窘了窘,若当真如王珠所言,以后兖州岂不是一个麻烦的地方。可是他不服气,最初这样子想了想后,又下意识逃避,只觉得王珠小题大做,方才这样子的说话儿。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想,王珠当真是妇人之见!
这个九公主,如今这样子说,那不是扰乱军心吗?
这些泥腿子听了,岂不是心里惶恐?
兖州富庶,存粮又多,哪里会吃得完呢?可自己若是拒绝灾民,难免会落得一个不慈的名声,以后更是会被政敌攻击。究竟该如何做,贺兰知的内心也是打起了小九九,有属于自己的盘算。
不过王珠纵然是说得不对,贺兰知也是已经不敢反驳。
就算是妇人之见,可这个妇,也是个十分厉害的女子。
王珠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阳光照she在王珠那漆黑的眸子里面,仿若让王珠一双眸子染上了金色的光彩,渲染了一朵明润的金色莲花。
“你们是大夏百姓,来到了兖州,我王珠以大夏公主的身份保证,那可是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们饿死。可是,若是有人不知进退,觉得没有吃好,吃得不够jīng细,那可也是别怪我王珠不客气,你就给我滚出兖州城!兖州城收留的是灾民,不是什么大爷。”
王珠唇角噙着了丝丝冷笑,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丝丝的光华。
一时之间,无人胆敢反驳。
谢玄朗忽而隐隐有些怀疑,怀疑自己对王珠的看法。
眼前的少女如此锋锐,说她是内宅女子,不懂朝堂?
平心而论,纵然是自己,他若是兖州主事,恐怕也是不会比王珠做得更好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珠却也是变成如今模样。
谢玄朗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翻腾的心绪,却也不觉安慰自己。
他实在也是疑神疑鬼,想得实在太多。王珠再如何,那也不过是女子之躯,也是翻不起巨làng。若王珠是大夏的一名殿下,恐怕就就会是自己必须除掉的眼中钉。
好在,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想到了此处,谢玄朗眼睛里流转几许晶莹光华。
他揽住了白薇薇的手臂慢慢的收紧,白薇薇不觉微微吃疼,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眼睛里面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委屈。
阁楼上,晏修微微一笑,薄薄面纱之下,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浮起几许jīng光。
瞧着王珠那清秀容颜之上流转的决绝之色,晏修却忽而有些恍惚。
他记得自己躺在尸体堆里面,嗅着腐朽味道的样儿。
以为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任由那些蛆虫一条条的啃咬自己的ròu。
任由身上的肌肤一条条的裂开,脓血流了出来。
没有谁多瞧一眼,那时候的他,没人知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辉煌。
谁也不会,不会多瞧这么一团烂ròu。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将那一具具的尸体分开,将他从那尸首之中拉了出来。
那女子身材婀娜,面容虽然是污秽,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欢喜之色。
“原来你还活着,还活着。”
她喃喃自语,然后一步步的将他从尸体堆里抗了出来。
真是个,非常心善的女子。
那就是晏修对那个女子的印象。
可是如今,晏修目光落在了王珠身上,王珠可是和心善没什么关系。
想到了这儿,晏修蓦然伸出手,死死的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仿佛要将自己头中锋锐的痛楚深深的压了下去。
那道身影,自己找了许久,可惜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而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只能在血腥杀伐的王珠身上捕捉到几许熟悉的气息。
就算实在已经没什么相似的,他却也已然是无法放手。
想到了这儿,晏修唇瓣忽而绽放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那个少女,当初救了自己少女,手掌间有着淡淡的青糙香味,似乎是那污秽环境之中唯一值得在意的东西。
晏修手指夹住了玉石棋子,轻轻的敲打。
时间,已经是没有许多了。
如果王珠不能如自己所愿,那有些东西就已经会没有了。
晏修从来没觉得这个世上有什么事儿是自己无法预测的,可是对于王珠,他却无法预测。
人的感qíng,其实是这个世界之上最最复杂的东西。
另外一头,白薇薇上了马车,却也是不觉轻轻去了面纱。
一张秀美的脸颊,如今没了血色,却也是楚楚可怜。
就是靠着这样子脸儿,所以方才能博得谢玄朗的怜惜。
如今白薇薇更是不觉娇声说道:“夫君,今日是妾身不好,故而连累了夫君。”
她一张面颊泫然yù泣,更布满了楚楚可怜之色。
想来谢玄朗也是会有气,可自己只要率先做出柔弱姿态,任君处置的样儿,谢玄朗必定也是会不忍心几许。
谢玄朗倒是并不介意那个什么免罪金牌,却为了王珠,不觉心里面隐隐有些难言不安。
“今日你又为何招惹九公主,我说了,除了我,别人可是不能招惹她。”
谢玄朗虽对白薇薇有些怜惜,可是那心里面却也是难掩那一缕狐疑之色。
白薇薇平时虽是柔柔弱弱的,怎么还会这样子算计。
听到了白薇薇的耳里,却也是顿时有了不同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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