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却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九公主很是聪明,寻常的人,只会将你扣住,询问这前朝余孽的下落。可是你不但未必会说真话,整个兖州的权贵也是会对九公主颇为忌惮。可是呢,还有一种更好的法子。比如,将你作为鱼饵,再好生瞧一瞧,究竟是有哪些人,会对你下手。而对你下手之人,必定是心虚的人。”
萧景蓦然抬头,死死盯住了晏修。
晏修却冉冉一笑:“不过九公主虽是聪明,却也是没什么可用的人才,既然是这个样子,我就好生替这位九公主,如此瞧一瞧了。”
他这样子说话,萧景却也是不觉死死盯住了晏修。
“阿修,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对我全无qíng分了,可是,可是——”
萧景对那些苦命的女子十分残nüè,然而此时此刻,他面对晏修,却不觉结结巴巴的,甚至一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好似萧景这样子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纯qíng的味道。
“可是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点,对我有几许qíng分?”
便算如今,晏修待自己如此qíng狠,可是当初,却也是未必无qíng的。
至少,至少自己还活着。
晏修叹了口气:“你若听实话,我就告诉你,从你告诉我,你喜欢我那一刻开始,我就厌恶之极。就好似你厌恶萧夫人一样,那样子的感觉,也没什么差别。”
萧景对他畸形的喜爱,若只是喜爱罢了,晏修也不见得会如此。
可萧景用送上一壶加了东西的酒,表示了那份的喜爱之qíng。
从那以后,他对萧景的qíng分,亦是dàng然无存。
这样子的回答,于萧景而言,却再没好似比这个更绝qíng的。
就好像萧夫人,她也以为,萧景对她是有些qíng分的。
可实则,萧景背后,却也是对萧夫人充满了嘲讽,笑话萧夫人的不自量力。
如今晏修却说,他的厌恶心qíng,和自己当时一般。
如此冷漠言语,却也是割裂得萧景心尖一阵子的疼痛,让萧景大口大口的喘气。
“晏修,我,我救过你的。如今,我也快要死了。你瞧着咱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你的样子,我似乎都是忘记了。隐隐约约的,却记得咱们初识时候的场景。你被河水冲了下来,脸都冻白了,身上也那么多伤。我偷了药材,可是好不容易让你活过来的——”
萧景嗓音越来越低,眼睛里面,却也是忽而流出了期待的光彩。
晏修手指轻轻摘取了面颊上的白绢,面上疤痕那也是滋滋的响动,慢慢的愈合。
风儿轻轻chuī拂晏修的乌黑发丝,这天地之间,谁也是不知晓晏修的真面目。
唯独萧景这样子瞧着,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了痴迷的之色。
那风轻轻chuī拂晏修的衣衫,让晏修衣衫缓缓的绽开,仿佛一朵莲花冉冉绽放。
药xing渐渐的发作,萧景脑子里晕眩之意也是渐渐浓了,那一双眼睛之中,却也是渐渐失去了清明之色。
他身子不觉轻轻的跌落,蓦然唇角绽放了一缕痴傻的笑容,当真是触目惊心。
这个兖州城中的萧家公子,到底也还是疯了。
晏修瞧着已经痴傻的萧景,却自顾自的,缓缓说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却是我唯一的朋友。”
晏修瞧了瞧萧景,心中其实并没有如何难受,只微微有些惆怅之意。
他伸出了手,再以白绢覆面。
晏修静静的想,前世的王珠,最后经历了什么,自己是不知道的。
也许谁也不知道,重生之前,惊才绝艳的碧灵宫没有活过二十岁。而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一个落难公主救了他这个病人,并且省下了银钱,给他煮了一碗面吃。
前世萧景出卖了自己,可是纵然是这样子,萧景仍然是觉得委屈的,只因为他喜爱自己,而自己却是对萧景没有半点回应。
人生,也不过如此,谁都有那许许多多的理由,总是为了自己的立场,觉得自己所做之事都是对的。
陈家如是,萧景也何尝不是如此?
晏修眼波流转间,眸子却也是掠过了柔顺的水色。
前世,自己瞧得很重很重的东西,如今却也是瞧得很轻。这天地之间,无论什么事qíng,在晏修的眼里,都已经不过是一场游戏了。
天色渐渐晚了,天地间仿若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黑纱。
一些踏踏的脚步声虽然是细碎,却也是逃不过晏修的耳中。
晏修笑了笑,整个兖州的权贵都知道萧家会遭遇不测,可那又怎么样呢?居然是没有一个人在意,也没谁去帮衬。
这一场屠杀,是王珠扯到了所有的人面前,却让每个人都袖手旁观。
晏修足尖轻轻一点,就从地上掠起,站在了屋顶之上。
远处惨叫之声,却也是隐隐约约的传来了。
晏修的唇瓣,流转一缕冷凛的笑容,眼里却也是神光流转。
可是萧景却忽然不觉,他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显得也是说不出的开心。
而这个样子的萧景,忽而就有些像那个萧夫人喜爱的萧景了。
又蠢又笨,好似吃饱了喝足的猫儿,随意而慵懒闲散。
很快若gān黑衣人掠了过来,瞧准了萧景,忽而卡主了萧景的脖子。
晏修瞧着那些人检查萧景的面皮,瞧着萧景有没有易容,甚至在萧景脸颊之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等到确认了萧景的身份之后,这些黑衣人顿时也是手起刀落,咚的一下将萧景脑袋给生生砍了下来。
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儿,脸颊之上仍然是带着那天真无暇的笑容。
随即这些黑衣人将一些桶里东西到处泼了,空气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一股子油脂味道。
四周原本陆陆续续的有了惨叫之声,可是过了一阵子,这些惨叫之声却也是渐渐的消失了,周围顿时变得安安静静的起来。
想来萧家上下,所有的人,均是被杀得gāngān净净的。
晏修却也是啧啧做声,无论萧景是将东西给了别的人,还是藏在了萧家的某一处。这一切的一切,均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
火苗一点燃油脂,呼啦一下,顿时也是点燃起来了。
熊熊的烈火吞噬了萧家的房舍,而那样子的火光,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扑在了晏修的面颊之上,有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艳丽。
离萧家不远之处,暗巷之中,为首的黑衣人擦拭了刀锋之上的血迹,却也是不觉冷冷的说道:“主人嘱咐,萧家上下,一个不留,你们可是做得妥当?”
随行黑衣人亦是纷纷点头,说到了杀人,这世上原本没比他们更加jīng通。
可就在这时候,那冲天的火光之中,却也是蓦然掠出了那么一道人影。
那人掠得飞快,轻轻几个起落,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这一切除了那黑衣首领,别的人均是没有瞧见。
而那黑衣首领,一时之间,却也是不觉以为自己瞧花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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