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内心之中,从来就觉得,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
就算费尽力气,终究是一无所得,
晏修轻轻抚摸面上的面具,随即轻轻的摘下来。
随意扔下了面具,晏修方才慢慢的走出来。
“九公主,想不到一大清早,就听到有人甜言蜜语了。”
王珠见晏修衣衫之上血迹斑斑,不觉有些诧异和担切。
想要开口,晏修却也是手指轻轻拂过了衣衫:“放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些都是别人的血迹。九公主,晏侯爷已经是死了,这其中内qíng,想来也可以不必说出来。你说父亲,仍然是大夏的忠臣,所以被那些逆贼谋害,是不是?”
王珠瞧着晏修面颊,轻轻嗯了一声。
她和夏侯夕说话时候,就算是夏侯夕qíng深意重,也并不觉得如何局促,只是有些为难而已。
可是如今见到晏修,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竟然微微有些尴尬。
晏修笑了笑:“你没有事,那就好了。”
王珠再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觉说道:“那自然很好。”
晏修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他整张面容沐浴在晨曦之中,纵然面颊之上有些细细的伤痕,眼睛却也是十分明亮。
无论晏修如何不可捉摸,王珠心中却不觉微微动了动。
“九公主,听说母亲被那些逆贼谋害,已经死了。”
晏修问得这样子的直接,而王珠也并不知晓他是怎么想的。
王珠内心涌起了一缕焦躁:“如今别人都知晓,侯夫人是被逆贼害死的,实则却是我动的手。”
她不加掩饰,自己满手血腥,原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晏修轻轻的嗯了一声:“母亲临死之前,可是有说些什么。”
王珠想起容秋娘临死之前所说的话儿,句句诅咒,对晏修恨得极深,却不动声色:“她被刺了一刀,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已经死了。”
晏修不知怎么,深深的瞧了王珠一样。
王珠也许是个极冷硬狠辣的人,可是有时候,却偏偏有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温柔。自己命人暗中护住王珠,容秋娘临死之前却不是这样子说的。
原本觉得自己自己好似泡在了冷水中的晏修,此时此刻,却也是不觉渐渐觉得身子有些暖意。
晏修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瞧瞧的握住了王珠的手掌,然后慢慢的将王珠抱住。
“九公主,当真谢谢你了。”
他嗓音之中带着淡淡的悲伤,流转一股子说不出的酸楚之意:“父亲和母亲,都不是不要我了,从今以后,我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除了九公主你,我再没别的什么人。”
王珠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晏修这样子说,很有些不知廉耻了。
他都将容秋娘和晏侯爷都弄死了,如今却说得万分委屈,很有些婊里婊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珠听着他的嗓音,竟然当真觉得心生酸楚。
那样子孤独寂寞的味道,竟让王珠的心里面涌起了一丝共鸣。
况且如今晏修衣衫之上沾满了鲜血,抱住了自己,却居然没什么暧昧绮丽的味道。
仿若为了索取什么温暖,所以紧紧的靠近了自己。
王珠一时之间,当真也是说不出话来。
略一犹豫,鬼使神差,王珠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晏修背脊两下。
她和这个浑身沾满了鲜血的少年是没什么未来的。
晏修有许多秘密,自己一点儿都是不知道,更何尝说到坦诚相待,自己也是全然做不到的。
如今这样子的依赖,沐浴在阳光之中,竟然有那么一种极qiáng烈的于世不容的禁忌之感。
杀父弑母,毁了整个缙云侯府,若心中没有半分牵挂,倒是一桩十分十分幸运的事qíng。
王珠知晓自己这样子的想法也许十分冷血,可是此刻心中居然是当真浮起了这般念头。
明明对方,是个双手染血的恶魔,没有夏侯夕的温柔,也没有夏侯夕的前程。
与什么安稳、踏实之类的词语全然沾不上边。
却芳心可可,竟似心心念念的,再也都不能忘记了。
王珠却不觉想起,自己亲眼所见,容秋娘和晏修母慈子孝的场景。
晏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脑袋埋在了王珠颈项之间。
那股子淡淡的甜香,发间的温柔气息,还有处子特有的甜美味道。这样子的甜美味道,让晏修流连忘返,为之沉醉。
还有,那青糙之间,阳光的气息。
这样子的味道萦绕在晏修的肺腑,让晏修那双冷冰冰的眸子,也不觉添了几许的暖意。
真好,这样子的味道真好。
怀中温暖的躯体,却也是真好。
那种冷僵身躯传来的一股子活着的感觉,当真很好。
努力克制住自己,晏修方才慢慢的松开了手臂。
晏修面颊上浮起了懒洋洋的味道:“方才,夏侯夕跟你qíng意绵绵的说话儿,当真是无聊得紧。九公主,这位夕殿下容貌俊俏,又是那样子的完美,可是我却觉得,其实他隐隐有些不对。”
王珠面颊染上了红晕,轻啐了一口,却不以为意。
晏修眉头涌起了一缕奇异之色:“这位夕殿下,行事虽没什么破绽,可是也许这就是最大的不是了。九公主,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会有那么一丝瑕疵,绝不会十全十美。可是这位夕殿下,他不但脸蛋挑不出什么瑕疵,就是别的也是挑不出有什么不是。一件东西若是太完美了,必定是假的。”
他瞧着王珠脸颊,忽而笑了笑:“不过,九公主又不怎么在意他,提他也是没趣。”
晏修言下之意,好似王珠不在意夏侯夕,却倾心自己一般。
王珠听了,微微有些气恼。
其实她实在是想对晏修敬而远之,却总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话儿。
可是重生之后的自己,是没有随心而行的资格。
王珠早就想好了,等到自己离开了兖州,自己对晏修那朦胧的qíng愫,也是会慢慢的消散。
她不挑晏修,也不会挑夏侯夕。就算如今夏侯夕说得深qíng款款,可这不过是因为夏侯夕困在大夏,所以不觉对自己生了几分感激之心。等到夏侯夕回到陈国,必定是会大权在握,见识多了,讨好的女子多了,心思自然也会不一样。
过了几年,也许夏侯夕心中还会有几许惆怅,可是终究谈不上刻骨铭心,非君不可。
王珠正想要和晏修说什么,却见晏修不觉笑了笑:“九公主,你嫁给我吧,若是不能,那我也不会如夏侯夕一样等你合离,我给你当男宠,你说好不好。”
王珠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听到晏修这样子说,一时也是瞠目结舌,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她想了想,方才对晏修说道:“以后我所觅的夫婿,那也不知道是谁。可就算说不上多爱,若是当真嫁了,既不会合离,也不会养什么面首。”
一个晏修,一个夏侯夕,他们说的话儿,简直是可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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