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摇了摇头,叹息说:“我这便派人去打探打探,如此你能宽心了罢。”
姜氏听了,这才停了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姜怀宽阔的肩膀上。
公公带着尉迟夜和姜瑾,来至了一片竹林之中,两边道上皆点起火烛照亮,不至于黑灯瞎火,摸不着路。
“王侯真是细心至极。”尉迟夜背手环视周围,继续走着。
姜瑾的眼神则并未有过多的流连,专注的缓步而行,心有所想。
只听得静谧之时,有琴声缕缕而来,如烟如波,让人沉迷。
君无弦的琴声能够惑人,姜瑾深深清楚。
所以她让自己处身事外,不为其所惑。
她怕一不小心沉沦进去,动摇了心境,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尉迟夜驻足停下,眼神中一片清明,他对着那前面的如玉公子侃侃而道:“王侯果真好雅兴,这琴声悠扬,情不自禁引人驻足,甚是婉转流连啊。”
竹叶簌簌,有风而来,吹起君无弦翩翩衣袖,万千青丝,衬得他愈加俊逸脱尘。
“微臣恭迎陛下。”他见到来人,稍按琴弦,琴声就此戛然而止。
君无弦信步来至尉迟夜面前一礼。
“免礼免礼。倒是朕忘了,王侯今日从边疆归来,朕都没有为你接风洗尘,王侯不会怪朕的吧?”
尉迟夜笑着,眯起了眼。
君无弦透过尉迟夜,看到了他身后的姜瑾,微一滞,敛目道:“皇上言笑,无弦自是不会。”
抬眼,与尉迟夜身后的姜瑾,眼神交汇。
姜瑾轻轻一侧,偏过去了头。
“王侯同这姜家嫡女,可是相识?”尉迟夜挑了挑眉,看见二人的眉来眼去,有些玩味。
君无弦低笑,摇头道:“不曾。”
尉迟夜惊诧,询问:“那为何王侯不惜将朕请过来,还要当着朕的面,与这姜家小姐眉来眼去啊?”
姜瑾的面色沉了沉,低眉。
君无弦依旧清风明月,潇然道:“无弦不过是宴会之中与姜小姐攀谈了几句,恰逢在此又一次遇见,有些惊讶罢了。”
这话,是在反问皇帝,为何会将姜瑾一并带过来。
明白了君无弦的话意,尉迟夜走动了几步开口道:“朕有些要事与姜小姐相商,却正逢王侯过来相邀,王侯道巧不道巧?朕总不好将姜小姐丢在原地,遂只好一同将她带来了。”
姜瑾暗骂皇帝虚伪,分明是他强行将自己留下来的,身为一国之君,却出尔反尔不让自己走,摆明的刁难么。
她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罢了,念君无弦肯相帮她这一次的份上,也不好让局面难堪。
姜瑾“哎呀”了一声,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这竹林里的野虫怎的这么多。”她表现出十分吃痛的样子,暗暗在小腿上挠破一个伤口来。
“皇上,姜小姐。随无弦一道进屋罢。”君无弦深邃的看了一眼姜瑾,对尉迟夜诚恳道。
尉迟夜意味深长的在姜瑾的小腿周边来回扫视,点了点头。
第八章 悠悠笛声
竹林木屋,倒是雅致。
一桌三椅,一窗一榻。
姜瑾瘸着个腿坐下。
尉迟夜挑了挑眉,装作一副担忧之色道:“无弦的竹林虽好,但奈何虫蛇之多。姜小姐,你的腿没事吧?”
姜瑾微微一笑道:“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君无弦听罢,从一旁的柜中拿出一精致的白玉瓶,递给姜瑾道:“无弦很抱歉。这是治疗虫伤最好的灵药,姜小姐请收下吧。”
姜瑾道谢,接过君无弦素白之手递过来的精致玉瓶,放至手中细细摆看着。
“无弦这木屋虽简,但这宝贝倒是不少啊。既然如此,姜小姐便尽快的用上吧,以免伤口感染了。”尉迟夜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小腿上打转。
姜瑾默了默。
都怨那君无弦,若是不提这茬,皇上或许也不会注意,想起她的腿。
但转念,姜瑾又想,或许他方才在竹林里看到了自己故意在腿上弄破的伤口,所以便给了她这药瓶子的么?
不过,她确定皇上并未看到。
若真以为她为虫咬,君无弦大可在他们离去的时候再赠予她。
姜瑾默了默,道:“皇上,这不合礼仪。”
尉迟夜“哦?”了一声。
然后才略带些歉疚道:“倒真是朕的疏忽了,这屋里头除了姜小姐,便都是男子了。是该避避嫌,就连君子之称的无弦都不得看之。”
姜瑾不顾皇帝的嘲讽,转眼对君无弦笑道:“多谢王侯。”
君无弦微点头,回话尉迟夜道:“皇上,微臣以为,礼仪与君子并非相融,礼仪乃天下之邦,人人遵之。君子不过称呼而已,并非就因此可以弃了礼仪。”
尉迟夜抿了抿嘴,道:“朕说不过你。”
姜瑾心中暗叹,皇帝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君无弦默,抬起素白的手,沏了二杯茶水分别至尉迟夜和姜瑾面前。
姜瑾微微放至鼻间轻闻,淡淡的竹叶香气袭来,浅尝了一口,很是新鲜。
“嗯,王侯的茶艺是日渐的出奇,西谟怕是难找与你论高低之人了。”尉迟夜淡淡尝过放下。
“无弦愧不敢当,只是随心而烹制。”君无弦执起杯茶,轻晃了一圈杯沿,抿了一口放下。
姜瑾瞬间对于君无弦先前的偏见打消了。
此时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湿了一片窗边的竹叶。
姜瑾看得忘神,君无弦起身轻轻将窗户关起。
“雨飘进来了,三月之谷雨,最是清寒。”君无弦解释道。
姜瑾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越发的喜欢上了这里。
暖暖的烛火,下雨的竹林,屋内还有一翩翩佳公子,浮动着淡淡暗茶之香,好不风雅。
“皇上,姜小姐,可否允许无弦奏笛。”君无弦看向静静品茶的二人,忽然道。
“许,朕为何不许?快快奏来!”尉迟夜轻笑道。
姜瑾有一刻的恍惚,前尘时的尉迟夜分明如地狱鬼手一般冷漠无情,眼睁睁看着她自焚于朝堂之上,一眼不眨。
他歹毒如蛇蝎,姜家的九族之中,甚至里头还有未出生的婴儿竟也残忍杀害,无一幸免。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前尘死去后还能像跑马灯一样,看到这些残忍至极的场面,但这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痛苦的折磨。
姜瑾何尝,何尝不悲不苦呢?只是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她寻不得上好的良机,不然她恨不得,将身旁之人千刀万剐。
但她不能,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若稍有不慎,就会因为她而导致加速姜家九族的灭亡。
姜瑾再也不愿意去冒险了,好不容易上天垂怜,换来了她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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