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见父亲如此信任这个明远大师,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巧这时外面有人说话了,是红棠回来了。
红棠刚进屋,婆子们也把谢纾和谢涵的晚餐送来了,谢涵和小玉先伺候谢纾吃了半碗燕窝粥和半碗鱼翅羹,接着是红棠伺候谢涵用了点东西,这时,方姨娘也回来了。
从方姨娘的脸上,谢涵没看出什么慌张、慌乱或躲闪来,只是觉得她的话好像少了些,似乎也被什么困扰着,因此,谢涵猜想顾琦应该还没有对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饭后,没等谢涵传唤,司棋过来传话,说赵妈妈和刘妈妈还有高升家的都在二门那等着,谢涵听了命红棠和小玉留下来听父亲传唤,命方姨娘拿着备好的纸钱纸衣等物一起出了春晖院,在二门处会齐了赵妈妈等人,到大门处,只见高升带了四个小厮正在门房处候着。
出了谢家大门,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巷子,这一带住的非富即贵,围墙又高又长,且由于户与户之间比较远,因此一到晚上巷子里就比较黑,行人也比较少,这也是高升为什么要亲自带着几个小厮跟着的缘故。
“小姐,往东还是往西?”高升问。
谢涵知道往东走过三户便是一个十字路口,那边过去不远是一片水域,往西走,要走五六户才到一个小十字路口,从那个小十字路口往南拐出去便到了街里,那边晚上有夜市,极为热闹。
“往东吧,东边安静些。”谢涵是怕惊扰了别人。
高升听了并无异议,提着灯笼带了两个小厮在前面走着,命李福带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小厮断后,谢涵人小腿短,又是大晚上的,方姨娘怕她着凉也怕她胆小受惊,主动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路过旁边的那户人家,谢涵见那家人家大门紧闭,门口黑漆漆的,一盏灯笼也没挂,觉得有点蹊跷,便随口问了一句。
“这户人家去年冬天就搬走了,夫人原本说想把这家园子买下来,打通了和咱们并一家,省得咱们家的地方太小了,可老爷说我们家人口简单,没必要浪费。为这事,夫人还和老爷别扭了两天,最后还是老爷说,等春天看看这家庭院的花草树木再说,可惜春天到了,夫人却再也没回来。”方姨娘说到后面眼圈有点红了。
“这事我怎么没听母亲说过?”谢涵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过细细一想,她倒是理解母亲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母亲也是出自定国公府,虽是庶出,可也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她见惯了世家大族的场面,也想把谢家往这条道上引,衣食住行样样都力求精致完美,可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住不是一件小事。
合适的房子不好遇,而搬家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可如果能把隔壁买下来打通了,这项工程倒不大,也省事,母亲会动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让谢涵不理解的是父亲的举动。论理,谢家每年有六七千两银子进账,这么大的一套宅院贵也超不过五六千两银子,以父亲对母亲的疼爱,他应该会依了母亲才是。
“那这房子现在还没有卖出去吗?”谢涵追问了一句。
“卖了,卖了,春天的时候就有人搬来了,可谁知没住两天,听说老家出事急急忙忙走了,现在也没回来。”高升家的抢着说道。
谢涵听了便没再多问,说话间便出了巷子,赵妈妈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先把东西放下了,司棋往地上放了两个蒲团,方姨娘放下了谢涵,谢涵向着北方跪了下去。
谢涵一跪,其他人都跟着跪了下去,顿时悲悲切切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高升用火折子先把几件纸棉袄点着了,接着谢涵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往火堆里扔纸钱和用银箔纸、金箔纸叠的元宝以及金山、银山,当然,还有那份《心经》,刘妈妈负责烧纸房子。
“母亲,女儿来祭拜你了,给你送衣服送钱来了,母亲,女儿来晚了,是女儿不孝,母亲,女儿愧对你和父亲这些年的教诲,女儿做错了很多事情,母亲,女儿给你磕头了,请母亲原谅女儿。”谢涵一边絮絮念着一边磕头。
“……母亲走的时候,女儿不幸染病,没有去送母亲最后一程,也没能跟父亲一起回家,是女儿的错;中元节的时候,女儿出不了门,只是让奶娘在外面替女儿给你烧了点纸钱过去,也是女儿的错,母亲,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女儿知道,女儿能有今天,是母亲在天上保佑着女儿。母亲,你若在天上有知,请一定要护着父亲,父亲到了他现在最难的时候,母亲,你已经丢下我,请你一定不要让父亲也丢下我,母亲……”
谢涵说着说着哽咽难言,伏地长跪不起,她是想起了前世今生的际遇,她一个无根无基无父无母的孤儿要怎么才能躲过顾家的狼爪把那个孩子养大,为他们姐妹或姐弟两个谋一个好将来?
第三十章、来意
这天晚上祭拜回来,谢涵因为伤心过度外加吹了点凉风,又有点鼻塞和头疼了。
好在她自己久病成医,也有一点经验了,当即命司琴去找灶房上的人煮了一碗辣辣的姜汤,喝下去后发了一身汗,再用两床被子捂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竟然好了。
正洗漱时,赵妈妈和刘妈妈两个来了,她们两个知道昨晚谢涵着了点凉,过来探视一下。
“两位妈妈请坐,没想惊动别人的,已经大好了。”谢涵的确是回房后觉得不适才让司琴去找灶房的人,没想到赵妈妈和刘妈妈的消息倒是灵通。
“小姐,老爷正病着呢,小姐的身子可马虎不得,依奴婢的意思还是找一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吧。”刘妈妈说。
“可不是这话,老爷如今顾不上小姐,小姐年龄又小,少不得我们这些做奴才多操点心,替小姐多想着一二。说句不托大的话,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奴婢就到夫人跟前当差了,谁知一眨眼,如今小小姐也这么大了,就是可惜了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就……”赵妈妈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掏出帕子拭泪了。
谢涵知道赵妈妈是当年母亲的陪嫁丫头,后来在母亲房里做了一个管事,具体负责什么谢涵还真不清楚,她只记得母亲出门什么的都带着她,她男人谢涵倒还记得,好像是专门负责府里女眷们出行的,也就是说府里的马车归他调度,谁要用车,得先去跟他说一声。
而刘妈妈是当年顾家陪嫁过来的两房家人之一,那一房留在京城看家,刘妈妈一家跟着来了扬州,刘妈妈是整个内院的管事,主子和丫鬟们的吃穿用度好像都要经她的手过一遍,她男人好像是一个买办。
说起来,这刘妈妈和赵妈妈两家子在谢家的确都占着好位置,仅次于总管高升一家。
这两人一大早来看自己,单单只是看自己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这些妇人们经年在后宅打滚,心思可不像那些小丫头子简单,她们经历的事情多,权力也大,加之又有了自己的小家庭,私心肯定多多了。
“多谢两位妈妈替我想着,我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过请大夫就没有必要了,我已经大好了,正打算去看看我父亲。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跟刘妈妈说一声,我奶娘回乡下去了,我托她顺便带两个小丫头子来,白姨娘院子里应该多放两人,还有我父亲院子里的人也不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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