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司琴去厨房要鸡汤馄饨的时候,忽地想到小姐昨晚没回房,自然也没烧炭火,屋子里只怕凉飕飕的,交代厨娘几句后,便从灶膛里夹了几根炭火急匆匆地回房。
由于她夹着炭火,便抄近路从后门进去了,谁知回房间一看,红芍正在翻小姐的箱柜,见到她来,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句,并朝书房看了一眼。
司琴当即问她在做什么,红芍的解释是找绣花样子。
司琴当然不信,这屋子是谢涵的,谢涵才刚六岁,哪有什么绣花样子,即便有,也不会放在箱柜里吧?
还有,司琴见红芍慌慌张张地瞟了书房好几眼,便直接走过来掀了书房的珠帘,发现顾琦正站在书架前,顾琦的解释也同样牵强,说是来找本书。
而且,司琴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红棠正在院子门口守着,显然是在看门等着来人好通风报信。
谢涵听了并不觉得意外,顾琦从父亲那里什么也没得到,肯定会打她的主意,只是谢涵没有想到的是顾琦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逼她。
不过谢涵倒是因此确定了一件事,顾琦多半是想离开了,他肯定不能耗到七七之后,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出手了,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一个,直接进了谢涵的闺房翻了起来。
这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谢涵咬了咬牙,她不能跟他生气,更不能跟他撕破脸,非但如此,她还得敞开大门让他随意找,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想法打消顾琦的顾虑,顾琦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因此,她才会让奶娘抱着她走这一趟。
谢涵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厨房的婆子正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院子门口跟红棠说话,谢涵见了吩咐红棠把食盒送进屋,并命司琴去抓把钱给这个婆子。
进了屋子,红芍正坐在罗汉床上拿着司琴的鞋面研究,见到谢涵回来,忙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解释,谢涵拦住了她。
“红棠,你把食盒放这,然后去把我二舅找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红棠听了这话看了红芍一眼,红芍点点头,红棠转身离开了。
顾琦进门看到的情形便是红芍和奶娘、司琴三个都站在罗汉床前,独谢涵一人坐在了上面,小小的身子正靠在花梨木的矮几上,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馄饨。
“涵姐儿,听说你有事找我?”顾琦浑不在意地走了过去。
谢涵没说话,而是先把嘴里的这口馄饨咽进去了,这才放下调羹,转向了顾琦。
“二舅,我刚刚听司琴说你在我这想找本什么书,不知找到了没,用不用再好好仔细找找?还有,我想问问,是不是很重要的书,用不用从别的地方找找,我父亲房里还有一个书房,那边也有不少书。”
顾琦显然没想到谢涵会这么配合,略停顿了一下,“是很重要,不过不是书,可能夹在书里了,也可能放别的地方了。对了,你父亲有没有交代你特别重要的东西一般都放哪里?”
“有啊,我爹把给我的东西都放那个梳妆匣里,就是昨天奶娘抱回来的那个,奶娘,你去把那个妆奁匣子拿来给二舅老爷看看。”谢涵大大方方地说道。
这东西是从众人的眼皮底下抱出来的,而且一般的妆奁匣子都有暗盒和机关,谢涵猜想红芍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说实话,那个妆奁匣子谢涵都还没有看过,而她之所以敢把它拿出来给顾琦研究,就是因为她知道父亲才不会这么笨把东XC匿在谁都有可能想到的地方。
奶娘虽不愿意,到底还是从自己身上解下了一串钥匙,走进了谢涵的卧室,顾琦对红芍使了个眼色,红芍跟了过去。
不一会,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妆奁匣子过来了。
第五十三章、诱哄
谢涵先是诧异地看着这两人手里的妆奁匣子,继而认出了红芍手里的那个小一点的雕着缠枝莲图案花样的紫檀木匣子像是母亲常用的,她有印象,在顾府的时候母亲就用着这么一个梳妆匣。
再细一寻思,她想起来了,母亲临走之前把几样贵重首饰交给了奶娘保管,而上一世这些东西奶娘是在她成亲时交还给她的,里面除了些母亲常用的首饰,好像还有一点小面额的银票。
“这妆奁匣子不是我娘的吗?”谢涵接过了红芍手里的梳妆匣,有点不太高兴这东西被红芍翻了出来。
“是,是夫人用过的,夫人临终前托我暂时保管,说是等小姐长大后再给小姐,里面都是些夫人常用的首饰,还有一点银两。奴婢见姑娘还小,就没告诉姑娘,直接带回来了。红芍姑娘要看,就让她搬了出来,这已经是我们所有的家底了。”奶娘赌气解释了一句。
她也觉得憋屈,不理解小姐为什么要如此隐忍退让,还有,她更不齿的是堂堂顾家二老爷的强盗行为,哪有主人刚死,人还没有入殓,就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别人家四处乱翻的长辈,连六岁孩童的房间也不放过?
她才不相信顾琦那个找书的鬼理由,说白了,不就是想看看老爷有没有私下给小姐留点银票吗?
“什么话?你以为我看上你这点破烂了?”顾琦气得变了脸色,黑着脸训斥了奶娘一句。
他堂堂的国公府顾家二老爷,什么时候被别人当成乞丐了?
“奶娘放心,我们这点家当二舅看不上的。”谢涵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的首饰一看就比较奢华,有双喜双如意镶嵌的翠花,也有红珊瑚金丝发钗以及掐丝点翠的转珠步摇,还有各种样式、材质不一的镯子、簪子、华胜等,都是扬州城里最时兴的。
母亲五年没有回娘家,她是一个庶女出身,嫁的又是一个寒门学子,因此去年冬天回去时想必也存了一番心思好好跟那些兄弟姐妹们比试比试,故而穿的用的都是挑最好的。
谢涵记得父亲当时还劝过母亲几句,说是没必要活给别人看,可母亲没有听进去,父亲也就依了她。
可惜,人不能和命争。
纵然母亲赢得了体面和脸面,可她却失去了人世间最宝贵的生命,到底还是成了别人嘴里闲谈的笑话。
想到这,谢涵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这一世,她不想去争什么体面和脸面,她只想远离顾家,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陪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活着。
“二舅,这是我母亲的遗物,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找的东西,还有,那是花梨木的是我父亲给我准备的,昨儿方姨娘刚拿出来的,我都没有看过。东西都在这了,你好好找找,要是都没有,你再去书架和地上的画缸里再找找,对了,我自己还有一个妆奁匣子,司琴,你去我的梳妆台上把那个妆奁匣子也拿来。”
司琴听了也不言语,转身就拉着红棠跟她一起去把那个妆奁匣抱了出来,重重地放在了罗汉床的矮几上。
这个匣子都是她在打理,她知道除了几样小孩子的首饰没有别的东西。
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声的反抗和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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