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今日的谢涵完全颠覆了他对一个女性的认知,不对,应该是一个闺阁大小姐的认知。
一个能在关键时候捐粮捐银捐智慧又捐力气的人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和贪婪之辈?
朱栩困惑了。
见谢涵脸上和前额有汗水落了下来,而谢涵只是粗鲁地擦了擦,朱栩心疼了,问道:“用不用找几个人来帮你?”
谢涵看了眼面前初见车型的物件,再看了看地上好些大块的木块,尽管这些木块都是榫卯结构,不用一个钉子,可她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一个人没法固定也没法安装,于是,她点了点头,开口要了方才挑担的两名太监帮忙。
“他们行吗?还是从工部找几个人来吧。”朱栩建议道。
“不用,他们来了我还得回避,等他们把图纸看懂还得好一会呢,会耽误工夫的。还不如我自己干,找两位公公搭把手就够了,皇上不可以太劳累的,我想早点弄完好让皇上歇着。”谢涵再次擦了擦汗,这才留意到屋子里的几个角落已经摆上炭火了,难怪她会觉得热了。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没入冬,皇上就如此畏寒,莫非他的身子就虚到这种地步了?
“你跟谁学的这木工手艺?”朱栩打断了谢涵的走神。
他也是见谢涵如此笃定,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觉得有几分好奇。
“在庄子里,那会我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女扮男装和那些工匠们日夜在一起研究,他们做力气活和技术活,我就自己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谢涵敛了敛神,回道。
“你女扮男装和那些工匠们一起做事?”朱栩再次被谢涵的话打动了。
要知道谢涵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是一名亲王世子妃,是真正的皇亲贵胄,可她居然能放下身段和那些粗人一起做事!
她图的是什么?
名?利?权?
朱栩再一次困惑了。
“回皇上,有什么问题能不能等我弄完再问,我一分心接错了还得拆了重来。”谢涵低头忙着,倒是没有留意皇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朱栩见谢涵每次一回答他的问题便要重新看一遍图纸,手头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倒是也闭嘴了,倒没有不虞。
两个时辰后,谢涵停下了手里的活,“回皇上,这连弩车的威力也不小,可以打透泥土夯的院墙,所以最好是去院外试,皇上就站在窗户前看着。”
“朕跟你们一起出去。”朱栩按捺不住了,披了一件斗篷也要下炕,王平见此忙过去伺候了。
谢涵命两个太监把连弩车推了出去,站在百步开外的地方对着养心居的院墙,谢涵命两名太监同时拉动了转轴,十支齐整的箭矢如风掠过,眨眼之间便立在了墙上,王平扶着皇上亲自过去查看了一下,这十支箭头全部没入了墙体中,皇上使劲拔了一下没有拔出来。
“皇上,这只是小型的连弩车,大型的连弩车需要十个人或者是更多的人才可以拉动,同时也可以做成二十连发或者是三十连发甚至更多的箭矢,威力比这还要大多了。”谢涵解释道。
“好好好,不错,不错。”朱栩见了连叫了几声好,一扫眉眼之间的阴郁。
不过谢涵见皇上的半边身子都靠在了王平身上,风一吹便要倒,心下不由得酸酸的,这个时候她还能计较什么?
第七百七十二章、旧账
该来的躲不掉。
谢涵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笑脸,“皇上,臣妇的任务完成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屋说去吧。外头凉,臣妇怕受了寒气。”
其实,她真正担心的是皇上受了寒气,但她怕皇上忌讳,只得拿自己做借口。
“可不是这话,奴才都忘了世子妃夫人是寒性体质,受不得半点凉的。”王平忙附和道。
事实上他也正为怎么劝皇上进屋发愁呢,没想到谢涵找了个这么好的台阶。
朱栩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谢涵一眼,这才扶着王平进屋了。
不知是在外面站的这会劳了神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总之回到病榻上的朱栩并没有立即提审谢涵,而是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谢涵立在屋子中间,先是偷瞄了一眼王平,王平几乎是微不可视地冲她摇了摇头,谢涵到底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私下却仔细回忆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
过了好一会,朱栩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谢涵,“谢氏,你说这些年朕对你如何?”
“回皇上,皇上对臣妇恩重如山。”
“仅仅只是恩重如山?”朱栩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嘲讽。
“回皇上,不仅仅是恩重如山,这些年在臣妇的心里早就把皇上当成了父亲一般景仰和亲近,只是臣妇出身卑微,不敢有此奢念,但在臣妇心里,皇上绝对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还有,臣妇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为名不为利,只为皇上分忧。”谢涵跪了下去。
“哼,好一个如父亲般的存在,好一个为朕分忧,朕且问你,你父亲当年临终之际到底交代了你什么?”朱栩厉声问道。
谢涵蒙了。
第一反应是那天她和明远大师的谈话被暗卫听了去,可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
果真如此的话,皇上为什么没有在上次见面的时候质问她这个问题,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也不对,今天正好她把连弩车的模子和图纸都带来了,皇上觉得她没有用了,可以一脚把她踢开了。
到底是什么?
这一瞬间谢涵心里转了七八个念头,可哪个念头也应对了不了眼前的局面。
“回皇上,先父临终之际交代过我好几件事,能说的臣妇都告诉皇上了,不能说的……”谢涵故意放缓了说话的语气,一方面是想试探对方的虚实,一方面是自己好斟酌一下语言。
“哦,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朱栩拉长音问道。
此时的谢涵有几分确定皇上准是知道父亲在明远大师那寄放了东西,只是这消息是暗卫偷听来的还是从别处得来的,谢涵暂时是不得而知了。
“回皇上,确实有,先父临终之际嘱咐过臣妇一件事,命臣妇保管一份经书,说是只有在皇上要抓臣妇坐牢时才把那份经书交出来,找明远大师换一样东西,那个东西可以免去臣妇的牢狱之灾。父亲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如果皇上不抓臣妇坐牢,这话谁都不可以说,否则的话很有可能我被会抓去卖了。”谢涵为了让她的话更具可信度,特地学了父亲当时的原话。
“哼,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说出来?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心虚了?”
这话谢涵就有些不爱听了,“回皇上,先父临终之际臣妇才刚六岁,虽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那句会下大牢会被发卖意味着什么还是明白的,因此臣妇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既然先父说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臣妇自然要谨记在心。至于为什么选择在现在说出来,那是因为一来臣妇刚刚见到了明远大师,说实在的,臣妇也很好奇当年父亲寄放在他那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惜那天晚上臣妇没有把经书带在身边,因此没有拿到那些东西;二来,臣妇私下以为,臣妇和皇上之间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君臣关系,臣妇不敢说是父女,但臣妇对皇上的确是有孺慕之思,的确是把皇上看成了父亲,因此,臣妇觉得不该再隐瞒皇上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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