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明白。
“之薇……”
她开口，嗓子有些低沉的哑意。
顾之薇抬起脸看着她道：“之薇都明白，外婆对之薇好，大舅舅也是。可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这柳家不止是外婆的，大舅舅的还是其他舅舅舅母的。上面还有圣上，还有朝廷法令，之薇都明白。”
老夫人捧着她的脸，一双眼中慢慢是不舍与自责。
顾之薇努力的冲她笑了笑。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早在顾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顾之薇便想到了今天的事情，没成想，来得这般的快。
且不说顾家人为了什么要将她带走，老夫人想要将她留下都是不可能的。柳烟儿私奔自私嫁给顾禄生便是柳家满门的耻辱，这耻辱虽然不少人心中都清楚，可到底不是放在明面上的，大家便是见面也知道不提。
可是柳烟儿到底是成为了顾禄生的妾室，她到底是顾禄生的女儿。朝廷有法度，柳家人若是一直死死的扣着顾之薇的话，顾禄生完全可以直接告状到御前说是柳家人阻止他们父女相认。
而其他做得也齐全，显示让自己的妹妹来了。说起来还是他先礼后兵，是柳家人冥顽不灵的。他还捞得一个良善的名声，状告柳家，实在是不得已之举！当真的是，好算盘！
到时候，所有的不是都是柳家的。柳家一门的老爷都在朝堂，还有少爷们也准备着要考取功名了，若是这件事捅破了，只怕他们的前程都会受到影响。
便是老夫人和柳正书不怕，可到底还有其他几房的老爷和少爷们，他们可不会心疼顾之薇，更不会为了顾之薇而毁坏自己的儿子的前程！
若是闹起来，老夫人和柳正书只怕在柳家都成了人人唾弃之人。顾之薇不愿意真心疼爱她的人落到这般田地。不能她连报恩都不行还要害了他们！
所以，柳正书的决定她不会怨恨他。她也没理由怨恨人家，保护你是他的善心，为了大局放弃你，你也没理由怨恨。
只是，到底是苦了老夫人。
她是真的将她当做是心尖尖上的宝贝，现在被逼着要将她送入狼窝之中，她如何不心痛呢？她心痛顾之薇，舍不得顾之薇，可是她也不能置整个柳家于不顾，她到底是柳家的老夫人，老祖宗！
她的心才是真的被置于烤架之上！
第两百一十章：老夫人病下
“外婆心疼之薇，”顾之薇顿了顿，看着老夫人的双眸认真的道：“之薇也心疼外婆啊，之薇也想外婆好，也想大舅舅好，想柳家好。”
“外婆，”她道：“让之薇回去吧。”
“好。”
老夫人垂下头抵着她的额头，在碰上的刹那留下一滴泪砸在顾之薇的手上，像是滚烫的铁汁儿一般让顾之薇的心上一痛。
“之薇啊，”老夫人似乎想要说什么，翻来覆去却只有这一声：之薇啊。
她像是难过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之薇也泣不成声。
她的命途为何如此多舛，她以为这一次她回到大宅，留在大宅，获得了亲情，也看到了安稳的一生，却终究是错了。老天爷到底是不想看到她安稳过活。
“外婆不会让你就这样回去的，非得顾禄生亲自来接你不可！之薇记住了，不能随便回去。”
顾之薇眼中一片模糊，老夫人这是要给她挣一个尊严和脸面！
当夜老夫人便病下了，一下子烧了起来，说着胡话。
常大夫被深夜叫来，顾之薇守在老夫人床前给她擦汗，拿了白酒给她擦额头，散热。
老夫人口中有时候唤着柳烟儿的名字，有时候又是唤着：之薇之薇……
一声一声的，像是一把铁锤砸在了顾之薇心上。让她的心上难过极了，也心疼极了。
花婆婆也在旁边落泪，直说：“老夫人这是心疼小姐和姑娘呢！”
这么多年来，老夫人心中关于柳烟儿的事情一直没过去坎儿，她一直觉得，是她没有看好柳烟儿，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失职才让她被人给骗了！
顾之薇听了好一会儿，到后来她也怒极了道：“娘亲的债有偿还的时候，他们既然让我回去，我自当不能白回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发了狠，流香荷衣和花婆婆看着她满是恨意的双眼心上都是一颤，姑娘这样还真是少见，可没有谁会觉得她是在说笑。
顾家人这次害得老夫人生病，这么大年纪了便是头疼脑热的都难过，而这次的气病如何不是一种折磨呢？
顾之薇将这笔账记在了心上。
老夫人半夜病下了，柳家几房人都过了来。柳正书过来得最是快，青氏紧随其后，然后几房夫人老爷围满了屋子。
流香也提醒她来人了，千万别再说那些话了。
顾之薇便抿唇了不再言语了，只专心照料老夫人。
人多了话也多了，柳正书和青氏不说，其他人可是会说的。
什么：有的扫把星一进来我们柳家便没有消停过。出了这么多事情，还被人家堵着家门口。现在老夫人也病下了，竟然还有脸在这里待着！
就是就是，要是要点脸面的人啊，早就羞愧的跑远了，哪里还有脸在这里继续呆着？
话一句比一句难听，然而顾之薇一句话也没有还嘴。她最担心的只是老夫人，其他人，她们爱说便说就是了。
顾之薇可以当做没听到柳思兰可不能，她今日原本便气儿不顺，现在老夫人病下了他们竟然还在老夫人床前中伤顾之薇，她上前便推了一把道：“祖母病着，你们要是不想来就会去睡觉！别在这里吵！”
柳思兰这做法是冲动了，到底他们还是她的叔叔婶婶了，青氏面色一沉喝道：“思兰，胡闹什么。”
柳思兰哼了一声转身进去和顾之薇站在一处。
常大夫忙了大半夜到天明时分的时候老夫人的烧才退了，说老夫人是悲伤过度了，有郁结于心。他开一些药，明日再过来给老夫人施银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但是还是嘱咐众人，千万不可以再气着老夫人了，让老夫人情绪不能波动了。
一一应下了常大夫才放心的离开。
老夫人既然没事儿了，守了一夜的人自然就散了，上朝的该收拾上朝了，要读书的自然要去上学了。柳思兰不想去，还是顾之薇推着她出门去的。
她想安安静静的多陪陪老夫人，柳思兰在这里也不过是平添几分难过罢了。
顾之薇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有丫鬟们操心着，流香荷衣从厨房领了早膳，一碗香菇鸡丝粥，三个小春卷儿，凉拌牛肉，葱煎饼，三个水煎包，一碟咸菜。
刚劝着顾之薇上桌子，顾之薇一勺子粥还没有送入口中就听得丫鬟进来道：“那顾家的两位，又来了。还直嚷嚷着要见姑娘您。大夫人拦着她们，却也不知道她们哪里知道路的，竟然往万寿园这边闯过来了！”
顾之薇听了怒气直冲脑门，这两个人还真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的程度。说是什么大家小姐与夫人，竟然这般的无礼，赖皮的像是一块牛皮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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