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度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马车还行驶在路上,耳边是寒风呜呜的声响,好在这两马车虽然不起眼,但是封闭性很好,身上多穿点再盖一床被子也不觉得冷。她刚醒过来,肚子饿了,拍了拍关起来的门,声音沙哑地问:“可能到落脚的地儿?我肚子有些饿了。”
门外常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小姐放心,再过一阵前面会有一家客栈,咱们今儿就在那里落脚。您若是饿的厉害了,先吃点手边的东西压压饿。”
张蔚然转头一看,果然在自己不远处有个小食盒,里面装着的是些简单的小点心,不过好在味道不错。
“最近天气冷的厉害,若是河水上了冻,只怕坐不成船了,我们只能先坐马车多走一阵路,绕着远处去看看。这一路上受罪,小姐还是要多加忍耐才好。”
张蔚然不知怎么竟是有点想笑,为了蒋兰庭她什么苦没吃过?无人烟的荒漠都已经去过了,如今不过是在寒风中行走也算不得上是什么难事。她感慨地说道:“我又不是尊贵人,在别人眼里怕是把我骂死了才是。这几年,我一味地跟在兰庭身边,不顾我爹娘的阻拦,就算他们不管我了,我也没停止。其实他们不会知道,我受了多少苦,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有什么意思?横竖没人相信,也只会说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是活该罢了。要是细细地想想,可不就是这样吗?是我自己揪着不放,放着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就要来凑这个热闹。”
马车外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当她是自喃自语吧,这个时候就是他习惯跑远路的也有些吃不消。很冷,也很困,现在最盼望的是能赶紧到客栈去要个房间睡觉,养足了精神,将这位小姐送回家,他的差事就算办成了。
张蔚然也不管有没有人搭理,继续说道:“人都说要讲个先来后到,为什么这位魏家的小姐就不能?她明知道我对兰庭的心,却还能堂而皇之的占据着本该属与我的人。是不是都觉得别人家的菜香,谁都要和我抢一抢。”
越说越清醒,越说越难过,她蜷缩着身子,忍不住哭泣起来,她心里其实最深的是害怕。她不敢去见爹娘,一次一次地辜负了两位老人的信任,更做出了逃跑的事情来。若是混得出息了还好受,谁成想是这般狼狈的被送回去,真是丢死人了。她要怎么面对他们?
她一直被这种情绪给困扰着,在路上奔波了许久眼看要到家门口了,她却不敢往前走。
送她回来的人看了他一眼:“小姐怎么停下不走了?我们主子吩咐了要亲手将你交到张老爷手里,我的差事才算是完了。小姐别为难我,我也只是按照吩咐办事的人。”
张蔚然胆怯不已,被身后的人催着,不得不往前走。
第二百八十九章 :姐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更加有近乡情怯的感觉,张蔚然在路上惶惶不安了这么久,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剩下害怕。
眼看着就要被家丁看到了,她蓦地停下步子,让跟在身后的人瞪大眼,继而有些恼怒,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他虚虚地往前推了她一下:“小姐,请吧。”
张蔚然连连摇头说道:“我不想回去,送我去别的落脚地。反正他们也不想认我这个女儿,又何必自找没趣呢?得了,快些走吧,你把我送到门口我就感激你了,你的事也办成了,旁的就不用你管了。要不我给你写个字据,让你拿回去好交差?”
那人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当下又觉得有些失礼,犹豫一阵还是说道:“小的知道没什么资格劝您,但还是说句小姐不爱听的话,老人家嘴硬心软,您这么戳人心窝子,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能吃得消?”
张蔚然一阵犹豫,但还是想着走,也没管他,直接往出走,但是没走几步远,却听到一声苍老又心酸的声音在喊她:“蔚然,你个混账丫头,你干什么去?”
上一次她还怨恨他们彻底的将自己给抛弃了,但是现在却只觉得满满的心酸,回头一看,却见那个时时儒雅的父亲竟然像个老翁一般,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她心里仿佛被人拿刀子戳一样的难过和痛苦,这一切全都是她害的。
张老爷快步地走过来,举起手来要拍打张蔚然,但是没舍得下手,只是叹口气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我和你说过不要执着不属于你的人,可你偏偏不听我的话,现在闹得这般狼狈收场,你心里高兴吗?这一次要不是我看到你叫住你,你又打算去哪里?是不是真的不想认我和你娘了?”
张蔚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是如此,但是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说道:“你们不是已经当没我这个女儿了吗?反正你们身边有听话懂事的了,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
张老爷只觉得自己这一刻自己苍老的心被这个死丫头给扎的满是窟窿,亏得是自己的亲女儿,如果要是换成别人……罢了,这种话还有什么好说?他细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才离开多久,她看起来消瘦了很多,瞧瞧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何苦来哉啊?
“你这混账丫头,我当时只不过是说气话,想让你能回心转意,谁知道你居然死心眼成这个样子。你这次回来还想着走?是不是非要把我们气死才行?你回去看看你娘,自打你走了病就没有好过,你做人女儿的,心里过意的去吗?我们生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张蔚然被他说的越发愧疚不安,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难堪,千万话语在这个时候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在,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但是再没有刚才的那般剑拔弩张了。
张老爷也是一阵沉默,而后客气地看向张蔚然身边的人说:“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快先进屋里休息一阵吧,我已经让府里的人备好餐饭了。”
张蔚然最后还是跟在父亲身后回去了,但是当她看到缠绵在病榻上变得更加脆弱的母亲时,眼底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下,她慌乱地跑过去,抓着张夫人的袖子,喃喃道:“娘,您怎么了啊,怎么身体比以前还差?找大夫看过了吗?我现在让人去找大夫去。”
张老爷看着夫人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半点没客气地说:“为的什么,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那天,你娘半天本来已经心软了,说是你这么大的姑娘了将你关起来不成样子,我们的话才说了一阵,谁知道你居然就这么跑了出去,而且还衣袍就没了踪迹,你娘当即就气得病情加重。本来她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阵子更是天天与我念叨着说生怕自己死的太早,要是见不到你,她就是死也不瞑目。”
张蔚然跪在床榻前,哭诉着说道:“娘,对不起,是女儿的错,是女儿害了您,往后我会在您跟前好好的伺候您,再也不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您相信我。女儿在外面这么多年,被那狼心狗肺之人伤的极深,现在也没什么念头了。”
张夫人眼睛里也是盈满了泪水,看着眼前这个孩子,难过不已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的不听话呢?我们两个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过得快乐,你和兰庭那孩子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们也不赞成你们在一起。可你偏偏不信这个邪,非得要追着跑,现在可是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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