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走入房间,感受到空气流动,便知男子又在练功。
紫檀木制成的床榻上,气宇轩昂的男子正盘膝而坐,深潭般的双目紧闭,披散在背上的墨发无风自动,绣着银蛟的衣襟微敞,露出胸肌中央最性感的沟壑。
只是,有些异常。
若换平时他练功,面容应是平静无任何波澜,可今日,他眉间竟有几分起伏。
南宫煜察觉陌悠然进屋,便收了功力。
忽然,他不适地蹙了蹙眉,一副快作呕的模样。
“南宫,你怎么了?”见此,陌悠然连忙走到他身边,询问道。
南宫煜在她面前倒不大愿意逞强,终于说道:“我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他眼睛瞥到女子手上的油腻糕点,立时像耗子见猫似的,捂住鼻子想躲远些。
陌悠然将他的反应悉数收入眼底,脑海中立时闪过一个想法,却不敢确定。
她举起手上的糕点,往男子面前凑了凑,“你讨厌这个?”
男子见糕点离自己又近了些,脸上的嫌恶之色愈盛,算是默认她的话。
“朕记得你以前挺爱吃这个糕点。”陌悠然一挑眉,心中忽然有些许了然。
男子目露疑惑,显然不明白自己最近为何变得如此异常。
“还是请大夫来看一看吧。”陌悠然提议道。
“我只是胃口不好。”男子始终不想大动干戈。
“你以前会无缘无故地胃口不好么?”
“……”
半晌,大夫赶来,见自己要看的病人面带煞气,见到她宛若俯瞰一只蝼蚁般,她立时变得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她隔着帕子摸到对方的脉搏,仅一瞬,她就缩了手,神色震惊,最终对陌悠然拱手笑道:“恭喜夫人,令内有喜了。”
她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南宫煜这样强悍的男子,方才一见之下她便下意识地认为这样的男子绝不会屈居女人之下,为女人开枝散叶,是以刚才把到喜脉的时候,她不禁多生惊讶的情绪。
陌悠然已做心理准备,并不惊讶。反倒她身边的男子,愣愣地看着自己已经在孕育生命的肚子许久未动弹。
那大夫离开后,陌悠然才转向男子,眼里的喜悦怎么掩都掩不住,“南宫,你难道没什么话想对朕说?”
倏然,眼前一黑,她整个人被圈进宽厚的臂膀中。
此时紧贴,她才感觉到对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为了照顾孕夫的情绪,这夜陌悠然自然要在南宫煜房中留宿。正当她脱去外袍,想要搂着男子入眠时,对方突然幽幽来一句,“绯公子还未归,妻主不担心吗?”
虽无过多情绪,陌悠然却从他言语中听出了一丝关切,心中欣慰至极。
原本她还怕身边男子多了,容易后院起火,如今这个平时最不好相与的男子都知道关心自己的兄弟,那这趋势不可谓不好。
“不担心,他一向有分寸,明天应该会回来。”
果不其然,第二天,绯蓠回来了,看上去很是疲惫。
甫一听说南宫煜有喜,他眉梢有了笑意,赶紧去看望这位孕夫。谁知这位孕夫仍没有孕夫的样子,该练功就练功,该处理事务就处理事务。
绯蓠出于长辈的心理对他关照几句,南宫煜却突然定定地瞧着他一阵,说道:“你与其关心本尊,倒不如先关心自己。她身边一众男子里,你年纪最大,再不要孩子,怕是不行。”这话若别人说,听起来多少有些阴阳怪气,带着嘲讽意味,可被南宫煜说出口,听起来倒有几分真诚,只是太过别扭生硬。
“顺其自然,并不强求,不过还是多谢南宫盟主的关心。”绯蓠极轻地笑了笑,轻车熟路地应承道。他这辈子本从未肖想过姻缘,如今这份也是阴差阳错得来的,他已加倍珍惜,至于其他,他并不多想。
另一头,见南宫煜因为怀孕的关系胃口不佳,陌悠然便想着亲下厨房给他做些清淡开胃的膳食。有人在旁指导,倒是规规矩矩,没出什么岔子。
当她端着膳食来到南宫煜厢房的时候,发现绯蓠也在,她一愣,“你回来了。”
简单一句,算作招呼。
“这些都是陛下亲手做的?”看着一盘盘虽看上去不算精美却看得出做膳之人十分用心的膳食被端上饭桌,绯蓠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筷子,跃跃欲试状。
“那是自然!陛下今天可认真了。”束心作为陌悠然的助手,也忙里忙外一个上午,此时进来听得绯蓠问话,当即代陌悠然回答。
“快都坐下尝尝,尤其南宫,看在朕亲自出力的份上,你多吃点。”陌悠然招呼着众位。她此时不像一个国家的帝王,反倒像寻常百姓家为了讨好夫君亲自下厨的女主人。
“好。”南宫煜柔声应了。这世上唯独对陌悠然,他才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也唯独因为这个女人,他才愿意履行开枝散叶的义务。
气氛恰好,唯恐天下不乱的绯蓠却突然幽幽来一句,“也不知我怀孕时,能否有此殊荣。”
“当然能,只要你别嫌弃。”陌悠然不假思索地接道,无半点偏袒谁的心眼,坦然得很。
绯蓠很开心,在桌下用脚贴着她的脚厮磨了一阵。
用完膳,陌悠然就去了他房里,倒不是因为刚才那阵暧昧的厮磨起了行风月之事的念头,而是想问清楚一些事。
“昨日你去哪了?”她与这个男子向来默契,索性开门见山。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了遥国的皇宫。”绯蓠理所当然道,那口吻似乎觉得她能猜到。
也不等陌悠然继续问,他直接说道:“关于二皇子殿下那夜让陛下您留宿他宫中任由您对他做出无礼之事的意图,陛下查不出,我只得亲自去查。”
“查出来了吗?”陌悠然期许地问道。
绯蓠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吊着她胃口,并不想回答。
“你快说。”陌悠然摇了摇他,心里并不轻松。
昨夜梦中,萧浅祎分明与她说过,那夜她对萧浅钰虽做了许多出格之事,但最后那一步未成。可昨日在皇宫中,萧浅钰却一副将她当作负心女的态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暗指他俩那夜该做的事情基本都做了。所以她始终不明,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怕说了,陛下您晚上会睡不着。”绯蓠依然似笑非笑,双目紧盯着她的面容,似乎在审视。
“你不说,朕才会睡不着。”陌悠然不依不饶。
“如若二皇子殿下对您真的有意,您当如何?”男子拗不过她,便试探着问道。
陌悠然一怔,良久未答话。
“您看,我说对了。”男子此句便是针对他方才那句“他若说了,她晚上会睡不着”的笃定话语。
“真的?”陌悠然静默许久,忽然又看向他确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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