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冢宰打的什么主意朕心里是清楚的。他既想与北齐修复关系,缔结和约,又不想失去突厥部落这个天然的盟友,心猿意马呀。凡事让突厥人打头阵,便是从我们父亲留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了。周国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草原上的突厥人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以往,那个北齐的文宣帝高洋刚登基之初,势如猛虎下山欲要一鼓作气攻破我几个边境城池,似有拿下我半壁江山的意思,结果突厥大汗派了上万兵马雪中送炭才解了我国最大的危机,如今这冢宰大人便是两边都想拉拢,但是怕与高长恭签了和约,就伤了突厥人的心,正犹豫不决呢。”宇文毓面容清俊,一派淡然,似是这筵席上的傀儡摆设,可早把这大局看得通透。
宇文邕赞赏得看着大哥宇文毓,点头道:“大哥所言极是,这突厥人也是怕一朝周齐两国和约达成,他们便成了草原上的弃子,木杆可汗才会千里迢迢赶着进了长安,就是想让我宇文家不可忘了这么多年的交情。大哥,我看朝堂之上有不少老臣也是赞同与齐国讲和的,只是这宇文护说是要等着高长恭对联姻之事表明了态度再做定夺,可他那姑姑比那兰陵王大了一轮不止吧,我想这兰陵王也是真够为难的了。”宇文邕言语间甚多不平之意。
宇文毓陛下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高长恭,说道:“邕,你我兄弟,你的喜好我是知道的,恃才傲物,甚少有闺阁千金入你的法眼……你这兰陵王前,兰陵王后的,莫非……”
“大哥!”宇文邕耳朵都红了,要不是碍于场合,他一定暴跳如雷,看看四周,忍住了压低嗓门说,“大哥你可别胡说!他可是我的敌手,我便是不服气他与我相仿年纪就一直压我一头的神气样子,什么兰陵王前兰陵王后的,大哥你尽瞎说!”
“是嘛……那就算大哥瞎说了吧。邕,北齐与我周国世代交恶,你若是把这高长恭当成是敌手那就最好不过了,此事就此打住。关于缔结和约一事,我明日上了早朝便会当着宇文护的面向各位老臣功勋提出对应的策略,既不伤我国和突厥的兄弟友邦的情谊,也不会断了和北齐的和谈。”
“大哥这么快就有了主意?”宇文邕相当惊讶,不过他是绝对相信宇文毓是说真的。大哥虽然不像他那么擅长武功,可是论策略计谋,宇文毓绝对是诸葛在世,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般智谋,即便他处处受制于人,可朝堂上仍有不少老臣功勋唯他的看法马首是瞻,有些政策一经推出,在全国都显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因此,即便不甘,宇文护也只能在大臣们的众压之下,把宇文毓的改革方针一一推行。
看来,他大哥便是又有了良策。如果既能和北齐化解了对立的局面,又能不失去突厥这个歃血为盟的铁杆战友,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宇文邕想着这些,不觉又看向了高长恭的方向。
宇文护三击掌,屏退了殿上翩翩起舞的舞姬,举杯起身道:“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北齐贵客兰陵殿下来到我周国,而和我们大周国歃血为盟的突厥大汗木杆可汗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与我们共聚这一堂,这可真是新朋旧友齐聚,可喜可贺呀!”宇文护举着酒杯,祝词道。
酒宴上的人们也纷纷举杯,向宇文护和宇文毓祝酒后,共饮。
木杆可汗连饮了三杯,看着对面席位上的高长恭也似是海量,便嗤笑了一下。他方才初见还想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儿,他带来的手下也有不少认做了那是有倾城之貌的美娇娘,一番打听下来,竟不想他就是前来北周谈和的兰陵王。那纤细美貌的样子无一点塞外男人的粗蛮阳刚,弱质纤纤,想当初他派出的突厥第一勇士在高洋的国宴上出了洋相,回来后便闷闷不乐不肯提及此事,现在他亲眼见了这高长恭的样子,倒也开始理解那勇士的一蹶不振了,也为那勇士不值,竟然败于这样的不像男人的男人手里,真是万年耻辱让人贻笑大方。
“兰陵王爷,今日我们初次相见,也是缘分!这杯,我木杆敬兰陵殿下!初次见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哈哈哈!”木杆可汗举着大酒杯大笑。
车严皱了皱眉头,那木杆言语神色间都是轻视的味道,便是见着王爷的外貌,这蛮子就开始撒野了。
子莫端起了酒杯,说道:“木杆可汗客气了,本王能有幸在这未央宫见到大名鼎鼎的突厥可汗,也是甚为欣喜,共饮,共饮!”
两人干了一杯,木杆又说道:“我早听闻邺城高氏俊杰辈出,今日一见啊,当真是名不虚传啊。说来,以前我在战场上见过你那已经升天的皇帝叔叔高洋,我还想呢,这高洋怎么不如传闻中的高家子嗣必是美容颜的那般俊俏,今日见了兰陵殿下我才恍然大悟,感情他那是最丑的呀!哈哈哈……”
“可汗戏言了,我二叔虽是有些长相普通,可他有生之年平了四方敌寇,威名远播塞外,打过不少广为美誉的胜仗,建了我北齐盛世,功勋卓著,可汗着实不该用美丑来衡量我朝先帝的身后功绩。”子莫正色道。
呵……木杆看他也不受挑衅,便捋捋八字胡子,继续说道:“说来,你们的先帝那威名远播的胜仗大多便是与我突厥打的吧。”
“正是。”子莫回道。
“突厥与周国乃是用不计其数的勇士性命共同筑出来的深情厚谊,歃血为盟,亲如兄弟,我突厥人是草原狼的后代,历代重视信义,与北周,与宇文皇族同进退共患难,方才有了如今的两国固若金汤的交情。敢问,兰陵殿下打算和周国如何展示情谊,才能让周国皇帝陛下,让大冢宰相信你们北齐与我们化敌为友呢?”
木杆可汗咄咄逼人,举着酒杯便大声发问。他此行是为何要来,周国人都心知肚明,不想这草原上的烈性汉子这般直接,在筵席上就开始向齐国使臣发难。
车严捏捏拳头欲起身,被子莫挡下。
“我国如何的情谊,皇帝陛下和大冢宰都已经清楚,我想齐国和周国的和谈之事便是不该由大汗您来插手吧……突厥和周国两国亲如兄弟,但也不该固守成就,故步自封。”
子莫回道。
“大胆!敢和我们大汗如此说话,大言不惭,当初你爷爷高欢与我们可汗打仗的时候,便还没你这个毛头小子呢!!”木杆可汗身边一个梳着髡发的彪形大汗站起身子大声嚷嚷。
“你才放肆!我王爷堂堂北齐文襄皇帝子嗣,来这周国出使使臣之职,冢宰大人便也是对我们王爷礼遇有加,何来你这突厥蛮子在这未央宫大声叫嚷,成何体统!”车严站起来大声喝道。
两人便是对上眼就生气四射,捏得拳头咯咯作响。
两边剑拔弩张之际,宇文护才慢慢站起了身,走到了殿中央,笑呵呵地挡在中央,劝慰着两位武士:“两位大人,稍安勿躁,这里啊,是我给可汗和兰陵殿下准备的接风宴,便该好好喝酒,大家一起开心开心,这往事啊,先不要再提。大家都看我的面子,不要动气,不要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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