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微微举着手,颤抖着,好一会才从嘴里吐出了清晰的话语:“高……高湛!你,你居然如此设计害我!!”
“六哥,我何曾害你?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我不说,自然有其他大臣把那日猎苑之事告诉母后,只是九弟也不曾想,六哥你会对一个小小高殷如此忌惮,杀鸡焉用牛刀?还如此费尽心思要把济南王除了才安心。六哥,莫非这做皇帝的滋味,果真如此让人欲罢不能,一朝称帝,便想万世千秋都留在那高高的九五之位上?九弟我真是心痒难耐,真想立马尝尝那做天子的滋味!”高湛压低了身子,语带威吓。
“你……!”高演哑口无言,他顿时知晓那日他安排暗杀高殷的羽林卫早就已经是如实招了。他身边,早就已经都是九弟的眼线。
“高殷不过是落马,他已经被救活了!母后和那些听了你谗言的武文百官必然会得知真相!高殷他是不慎落马,那诬陷我的侍卫你可敢叫他来和我当面对峙!”高演也是穷途末路,失了往日从容风度,明黄中衣渐被汗水浸湿,愤恨之中,也顾不上折断的肋骨,猛扑上去,竟一把将高湛扑倒在了龙榻前的地上,双手死死揪住高湛的衣襟,气急败坏,“九弟,我俩当初便已经约定,皇位归我,你为丞相,兄弟二人联手开创我大齐盛世!你如今这样出尔反尔,我当不成皇帝,你也绝不可能坐上皇位!呵呵,九弟,你今晚前来,无非是要我交出传国玉玺,好让你名正言顺地登基!搜了大半个皇宫,你便是毫无所获吧!”高演压在九叔身上,恨恨道。
“殿下!”守在门外的陈蔚然听得殿中异响,在门外唤道。
“九弟,当日你我二人扶那高殷上位再行计策,为的也是名正言顺地得到那方受命于天的传国之玺,你今日里可以杀我,可你以后会永远都再难觅那宝物的踪影,名不正言不顺,你这谋朝篡位的长广王终是让天下之人笑话。其实,我可以告诉你那方玉玺被我放于何处。不过,只有你我二人之时我方才信你,告知实情。”
“好,六哥你肯说,我便相信你。陈魏然,你退下,不准守于殿外听我们说话!”高湛竟下命道。
“殿下!这甚为不妥。”陈魏然已然知晓殿中情状,岂肯离开。
“退下!”高湛喝道。
门外的陈蔚然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待侍卫走远了,高演笑着甚为满意:“九弟啊,看来你真是铁了心要做皇帝,既然如此……六哥我便成人之美,告诉你玉玺在何处吧?”高演慢慢压低了声音,低了头去,似要将秘密告知高湛。
电光火石间,子莫却见高演的手上拉过了龙榻上的瓷枕。
“……!”一声危险堵在子莫喉头,只听重物撞击脑袋的一声闷响传来,他手心全是冷汗。
怎会如此?他本是进宫来探高演的病况,不能让九叔称帝便是他夜访皇宫的目的。本想助高演一臂之力,可不曾想如今却是这番情状!
他该如何?让高演杀了九叔?!如此便是一了百了?!
“哈哈哈,你去了阎王爷那里,我便告诉你!”高演面目狰狞,又高高抡起了坚硬的瓷枕,又打算重重砸去。
子莫执佩剑,动如脱兔,欲闯入承德殿。身未动,承德殿外忽起一阵邪风,卷起残叶,竹影摇晃。
“哈……六哥你手真重……”九叔发出了微弱的声响,语带讥诮。
“我若不是受了伤,方才便送你去见父皇了。不要担心,哈哈,我第二下必然会解决你的痛处。”
瓷枕举过头顶,一阵尖厉鬼叫却萦绕而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凄惨连绵,让人毛骨悚然。
高演大惊,举着瓷枕惶恐张望四周。窗外狂风大作,竹影扫摆,如鬼如魅。
“什么东西,什么邪祟!”高演大惊。
“六哥,想必是死去的高殷的鬼魂来找你索命了……”高湛头破血流,被高演压制着竟还邪魅笑着。
“闭嘴!你给我闭嘴!高殷还活着,你别诓我!我知晓他未死!他未死如何会来索命?我知晓我伤重之时,你便是日夜让人在这承德殿装神弄鬼,弄得人心惶惶,如此我才会伤势反复,高烧不断,拖至今日还未好转!最该死之人便是你高湛!!”高演几近疯狂,蓬头散发,目龇欲裂,又卯足全力举起瓷枕朝地上的高湛头上砸去。
鬼面阴森,两道黑影几乎同时跃入承德殿之中。一道寒光直指高演喉头,而鬼面人手中似是有无形之剑,横劈而断高演手持之钝器,而后把直逼六叔要害的致命一击化解于毫厘之间。
瓷枕落地,碎落一地。
高演怔怔看向周遭的两个黑衣人。一人蒙面,一人脸带鬼面,烛火斑驳,鬼面甚为恐怖。高演本就心虚,一对上那张狰狞面具,便两眼上翻,晕了过去。
“嘿嘿,小兄弟功夫不错。”那蒙面之人声音苍劲,可并不年轻。他说着摆开了架势,将剑峰对准了子莫。
“阎老先生,他是我侄儿高长恭,不是你的敌人。”高湛额角流出的血已经有些干了,他捂着额头慢慢从地上起来。
第132章 大义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长恭殿下,落雕都督斛律明月的关门弟子,殿下手上所持之软兵器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金缕线?”
“是又如何?!”
子莫手上绕指而过的莹莹丝线细而柔韧,悄无声息缠着那蒙面人的利剑锋刃盘旋而上,将那把力拔千钧的寒铁之剑制于一步之外,那蒙面人反手用内力催动剑柄旋转,剑花翻滚闪着刺目寒光欲绞断金缕线,子莫身如云雀提气跃起,闪避开那凌空而起的一道寒光。那蒙面人竟会御剑之术!子莫收拢指尖的金缕丝线,那人站于原地,只是催动那柄长剑与子莫在半空中飞速过了几个回合,待长剑被一掌击了回来便腾空而起接住了武器,一招白鹤展翅犀利袭来,势如破竹,竟让萧子莫连番退了几步。
“住手!”高湛冷冷喝道。袭来之黑影倏然折转了方向,收回攻势落于地上。
“长广王殿下,不必担心,这长恭殿下我看也是想与老夫我交交手,毕竟对手难寻,哈哈哈,高手惜高手嘛!”那蒙面的黑衣人听出高湛言中怒意,笑着收回了长剑。
萧子莫一手绕过金缕线,背靠宫柱,攻防皆是被动之地,他竟然会在与人单打独斗之中败下阵来,真是始料未及,这高湛究竟是何处寻来了此等高手!
子莫惊愕之间,陈魏然已然闯入殿中,看到高湛额上血迹恍然才知他是何等护主不力!走到高湛面前,单膝下跪道:“殿下,属下来迟了!罪该万死!”说完,一头重重磕在承德殿的地砖之上,铿锵有声,丝毫没有敷衍和作态。
没想到陈魏然对高湛竟是此般忠心不二,他俩主仆之间的情分必然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情。子莫不禁看看高湛,高演说得不错,高湛心机深沉,他要做的事情,他要布的局,行一招而料十步,岂是随随便便就会让旁人看清楚的。陈队主入羽林卫已有数载,高湛若是数年前就有心在内廷之中安插这样的棋子,其谋略和城府,当真是比张扬跋扈的爹爹,忍辱负重的二叔,还有见机行事的六叔都要来得可怕和高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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