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啊,美人迟暮英雄白头说得便是我段韶啊!晚节不保,晚节不保!”
段老将军感慨这么些年在京城中享尽荣华富贵,竟然到了让这周人欺侮的地步,真是愧对神武皇帝,愧对齐国子民。
“非也,这设阵法之人并非将军您的老对手们,而是这初出茅庐的周国小皇帝宇文邕。
这宇文邕除了是宇文泰的四子,还是那神僧佛图澄的关门弟子。自小博采众家之长,习得各派精要武功之外,更是擅长布阵机关,长恭与他在邙山有过一战,若非巧合,定也是难以全身而退。”
子莫说道。
“原来如此!真是后生可畏啊!周国的小皇帝竟有如此能耐,怪不得那宇文护也马失前蹄,被这年轻人软禁在长安不得再出来兴风作浪。
周国竟有如此杰出的后起之秀,放眼我朝,除了长恭殿下你,也真是难以找到第二个可与那宇文邕相匹敌的年轻将领了!”
段韶捋了捋胡子,感慨道。
段懿本还在他父亲有些缩头缩脑,一听这话顿觉五内郁结非常不畅,便说道:
“不愧是兰陵王高长恭,这周国皇帝登基不过两年,他这底细你竟然也知晓得如此清楚。该是说长恭殿下耳目众多还是说您交友甚广呢?
听闻这慕容冲回了燕国就成了皇帝了,当初在邺城为齐国外臣之时便与殿下您是出双入对,该不会这宇文邕也是兰陵殿下的旧识?曾与殿下您谈笑风生交情匪浅吧?!”
子莫一愣,看来燕大哥路上所说的并非空穴来风。
段懿也不像是一时兴起随口胡说的。
“我……”子莫刚要说些什么,段韶抬手就将榻边的杯盏狠狠掷了过去,大喝了一声:
“逆子!打仗不行,这磨嘴皮子的工夫倒是利索,丢尽我段家的脸了!”
“父亲,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段懿辩驳道。
“市井流言便是讲于无脑之人听的,你段懿也是?!
兰陵王高长恭乃是神武皇帝之孙,文襄皇帝之子,身上流的是我北齐皇族血脉,他是何许人当今陛下明白,你爹我心中也有数,何须你来挑拨?
下去领罚吧!无视军规擅自出城在前,胆大包天辱没我大齐皇族在后,你若是不肯自己去,我便让人拖你下去!”
段韶喝道。
段懿气得脸孔变了颜色,但也不敢忤逆自己的老子,只能蹬了眼子莫闷闷出去领罚。
“段老将军,我……”
“不必多言,我段韶与你师父斛律光不合也是因为他嘴巴碎,惹人厌,至于其他,我段韶对你师父,对你高长恭可都没有一丝积怨。就事论事,你今日能来晋阳,便足以表明对大齐的一片赤诚了。”
子莫听言,站起身来恭敬做了一揖:“段将军这番光明磊落的胸怀,当得起长恭的一拜。”
“好了好了,莫要客套。
你能来便是帮了我的大忙,说实话,我这伤并不轻,身边若不是只有段懿这不成器的东西,我早能好好休养了。既然你来了,这东西便先交予你高长恭了。”
段韶说完,竟从自己腰封里取出了一物件,子莫一看,竟是段家军的兵符。
“这……长恭如何能收?”子莫何时惊讶。
“不,是你先替老夫保管。老夫如今不济,这东西又不能给我那草包儿子,便先将这重任交予长恭殿下了。”
子莫看看段韶将军的困顿之态,便点了点头,恭敬接下了这方令符,说道:“等段深将军来了,我便把这东西给他。”
“哈哈,殿下真是聪慧过人啊,老夫正有此意。
懿儿虽是长子,却刚愎自用,难成大器啊!然而深儿他还在邺城,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陛下回了朝中,一切定能拨回正轨,老将军莫要担忧。”
子莫报喜不报忧。
高湛龙体抱恙关乎江山社稷,心中虽忧虑万分,却不能透露半分。
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说了,他高长恭粉身碎骨也要保齐国度过此刻为难,定能如愿!
……
邺城,皇宫御花园中,已经是三月桃良,四月秀蔓,一派生机勃发。
“哎呀,殿下好厉害啊~~奴婢认输了!”
莺声燕语,带着银铃般的笑声。
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软着身子被个子小小的太子殿下扑倒在草丛上,高纬掀开了蒙在眼睛上的白绫,得意洋洋抿嘴一笑。
“不玩了,你们都耍赖让着本太子,没劲!”提了提自己的蟒袍下摆,高纬从那宫婢的身上起来,手里拎着白绫觉得无趣往回走去。
“殿下想玩什么?不如荡秋千啊?”那年纪轻轻却眉眼妖媚的少女追着上去说道。
“嗯?这道是好主意。和大人呢?他怎么老在那边都不过来和本太子玩?”
高纬看了看那边凉亭中的何士开,有些闹孩子脾气,微微撅起了嘴巴。
被宫女哄着坐上了秋千,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绿草茵茵,背后有两名小宫女不轻不重帮他推着,高纬不过五岁,很快便又开心了起来,觉得甚是舒心。
“哈哈哈,和大人和大人,快来和本太子一起玩秋千啊!”
太子殿下招着小手唤何士开过去,和大人朝着小主人笑着点了点头。
凉亭中,何士开正品着江南初春的新茶。清香扑鼻,这位左相看来心情也甚是不错。
凉亭中的石桌上累叠着厚厚的一摞奏折军报,何士开辅政太子殿下,很快将这未处理的公文分成了左右两边。
他想处理的很快执起朱笔批了交于传令官送了下去,他不想处理的便与那新茶一般翻腾在滚水中,静静等待上下翻腾。
他面前恭敬立了三人,毕恭毕敬,如同面圣一般低着头,随时听凭何士开垂询。
“右相的眼睛可有好转?”何士开漫不经心问面前的当值太医。
那太医脸色一紧,上前低头轻声禀道:“好了许多,右相已经能看到东西了。”
“什么?!”何士开面色一凛,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如刀看着那人,“谁给他医的?本相不想祖大人操劳才让他在府上静养,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这般多事?”
“禀左相,是太医令郭大人。”那人畏畏缩缩说道。
“呵,又是这个老匹夫!我大齐便是此种倚老卖老的老臣子太多,才会朝纲不振的。未得太子之命,他也敢出太医院行医,放肆!”
何士开狠狠说道。
银发碧眸,本是难得的美男子,却因为戾气让人觉得面目狰狞。
“是,和大人说得是。郭书槐便是仗着自己是三朝元老,平时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这位太医煽风点火地奉迎说道。
“和大人,臣有一事上奏太子殿下。”一武将打扮的男子也不管何士开面色不善,心急火燎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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