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绝,如今早已不是三万年前了!你还是别太猖狂的好。”魔族圣主听到封绝那蔑视万族的话语,顿时怒火高涨甚至压下了恐惧。他高高在上了几千年,之前竟一个三万年前的小子给吓破了胆,说出去实在让人笑话。
那小子不仅将圣主当成蝼蚁,更是把此界看成他的私有物,搁谁身上谁都会火冒三丈!
“过分?”封绝唇齿间重复着这两个字,原本搭在身侧的手轻轻抬起,随意在宽剑中央弹了一下。
而下一秒魔族圣主四分五裂,破碎的躯体被漆黑的雷霆席卷,瞬间吞噬殆尽!
那在雷霆中大睁的瞳孔无声诉说着,这位权倾魔界之人到死都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狐族圣主qíng不自禁地喃喃出声,眼底满是恐惧。
那魔族圣主可是半步仙帝啊!眼前的封绝大概就是个化身,却连剑都没挥就让他魂飞魄散?
另一侧的灵族圣主也猛地退后了两步,他敛在衣袖下的手止不住颤抖着。他突然想起来,封绝除了雷帝之外还有一个名号,那是从他走出北域后就一直伴随着他的称呼——“bào君封绝”!
原来三万年前的人或许并没有半分夸张……或许他们还把这家伙的凶残指数写得太过含蓄。
对那个封绝来说,一言不合便是赐你魂飞魄散啊!
封绝看着那些惊骇yù绝的仙圣们,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们这般害怕做什么?我杀他可是有原因的。”
封绝右手一提扛起了宽剑,他慢慢俯下身贴在余泽的耳边低语,面容温柔而宠溺。然而对于众圣主来说,那从他薄唇间流露出的话语却是bào君的律令,是死神的呢喃。
他对余泽说,“还想杀谁?”
海族圣主猛然领悟到什么,控制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封绝说他事出有因是这个意思!封绝是感受到了余泽被bī迫时对魔族圣主所起的杀意,所以他才送对方一个魂飞魄散吗?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给眼前这小子解气?!
那么想要夺回对方手中匕首的自己……
海族圣主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封绝就悠悠地转头看了过来,那冰冷的视线顿时让人如坠深窟。
“啊,下一个是他吗?”
“或者是她?”封绝又瞥向了花容失色的狐族圣主,对方可怜兮兮的表qíng只是换来了他厌恶的咂舌。
之前就是这些小丑说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差点惹他家小子动怒的啊。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气!
“是我无知,不知他竟是您的传承者。我族自古便将此物供奉于您,刚才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讨回它,将其归还到您的雷岛上。”海族圣主急中生智,顾不得面子直接讨好地笑了起来。
另一头的江流见此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他第一次看到这些圣主们有如此卑微的时候!难道这就是力量上的绝对差距吗?
“传承者?我封绝从未有什么传承者。那种玩意儿gān我屁事!”封绝嗤笑一声,那高大jīng壮的躯体微微前倾,自然而然地从背后半环住余泽劲瘦的腰肢。
“这小子啊,可是我……”
“够了。”余泽听着封绝越说越不像话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他将右匕反握,抬起刀背移开了封绝放肆过头的胳膊,并趁此向前两步脱开了他的桎梏。
怀中空落落的封绝顿时脸色慢慢yīn沉了下来。他本来并不想放手,但又想起之前余泽在隔间里脱下关节也要离开的举止,只好任由他动作。
“第三关的登天路能开始了吗?”余泽早已不想和这些心思复杂的圣主纠缠,更不想去理会恩恩怨怨谁是谁非。他只愿赶紧爬完天梯破碎虚空。一旦他成功飞升,他便成了帮助此界打破三万年桎梏之人,那时候声望和信仰会瞬间达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
如此一来,北域兴起大秦稳定,他既能完成原主的执念又能得到足够多的信仰,从而圆满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实在没有时间再耽误了。余泽只想迅速升到一级神明,只有成为一级神明他才有资本回归自己的世界,才能和那漫天诸神殊死一搏!
“可以,当然可以。”天机阁阁主顺势打着圆场,谁都知道再拖下去说不定封绝又开始发疯了,而那时说不定再也没有人能活着走回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那个孑然一身随心所yù的bào君十分在乎余泽,甚至被对方时刻牵动着心神。若是余泽出了什么闪失,这个男人势必要捅破这片天空吧!
还好,这登天路不丧命,只炼心!
登天路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前三千阶对应“眼、耳、鼻、舌、身、意”六yù,最后近七千阶对应“喜、怒、哀、惧、爱、恶、yù”七qíng。就算攀登失败,不过是让天骄们意气消沉一阵子罢了,并不伤其身体。
被众人无视已久的器灵终于找到机会再度开口,那浑厚悠远的声音仿佛贯穿在天地之间,只听他高声唤道:
“——有请天梯降临!”
话音刚落便是天地变色!因为封天雷而自发聚集的乌云一朝散去,深夜竟在不知不觉消逝,这片大地迎来了黎明!
刺目的阳光陡然划破空间而来,漫天的云朵顺着光线拢聚化形,它们飘渺如雾气,剔透如水晶,就这么一阶阶地汇聚了九千九百九层,天梯那遥不可及的顶端完完全全淹没在蔚蓝天际中。
这般浩大的声势让众人暂时忘记刚刚的冲突,对其心生敬畏。唯有封绝微微撇下了嘴角,轻斥了一声——“故弄玄虚。”
什么天骄大比,什么爬天梯,不过是上界之人的把戏。而自以为能窥测命运的天机族,也不过是上界之人的棋子。
为什么此界三万年没人飞升?是因为他封绝飞升后把上界也闹了个天翻地覆。那些老不死拿他没办法,就拿他出生的位面撒气。他们联合封闭了此界,还自作聪明地定下规矩,除非出现第二个封绝,否则此位面之人永不得飞升。
封绝眯起眼睛凝望着余泽在天梯上如履平地的身影,不自觉地舔了舔薄唇。
可惜啊,那些人终究是失算了。这个位面虽没有第二个封绝,却有比他封绝还耀眼的存在。能让他目光驻足之人,岂能是等闲之辈?
余泽迅速的飞跃前三千阶。一个盗贼天生便可以拿耳当眼,拿鼻当耳,拿舌当鼻,这所谓的六yù之阶不过是让人失去一种感官,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后面的七qíng才是重点。
“为什么?”叶傲天有着上古残魂作弊,他顺应残魂的指引通过前三千阶,纵然这样速度都比余泽要慢上一线。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显然无法理解这种qíng况。自从他遇见余泽后,一直在不断体验着何为挫败感。那种感觉就仿佛你用尽全力追逐却永远只能看见对方背影一般!叶傲天觉得他快疯了!
他甚至停下了脚步,转而看向代表余泽的那个画面。他想知道,余泽究竟会经历了什么样的七qíng!他想知道,余泽究竟有怎样的过往他才会突然开窍一飞冲天!
余泽不知道因为他的变/态速度,和他同时爬天梯的九位天骄已经自发的放慢了脚步。他们早已失去了登天夺魁的信心,gān脆把这爬天梯当作一次机缘,边爬边领悟,顺带围观一下余泽的经历。
然而当余泽迈入了第三千零一阶的阶梯,经历着七qíng之首的“喜”之幻境后,代表他的那个画面却没有显现出相应场景,似乎根本无法对众人展现他所经历的幻境一般。
“不可能啊。”器灵见此不禁发出了疑惑之声,按理说天骄们在幻境中的经历完全可以通过画卷显示出来,以供众人观看的,除非余泽见到的东西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就在外界的修真者开始议论纷纷时,余泽那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他的眼底是还未消散的喜悦之意,但片刻之间那双漆黑的瞳孔再度恢复平静。
下一秒余泽就直接迈过了四千阶,甚至在五千阶的“怒”之幻境中没有半分停顿,利落地跃了过去!而紧随其后的叶傲天不过刚刚通过三千阶罢了,他正独自停留在三千零一阶上傻笑。
“这样的速度……难道世间就没有值得他留念的喜悦吗?难道世间就没有值得他咆哮的愤怒吗?”并列第三的凤舞和灵风看着余泽那遥不可及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
这破碎虚空之人,谁爱当谁当吧!他们实在是没有动力了。
他们没有看见的是,余泽的掩在漆黑长袍下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如果说度过喜之幻境是因为他不在乎自己的喜乐,度过怒之幻境是因为他本就因诸神而时刻处在愤怒的临界点,那么接下来的哀之幻境……
余泽停在五千阶的边缘,再也迈不开脚步。他知道,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天梯于他来说,只有这一阶是最难的。
“他怎么不动了?该不会害怕了吧?不过是‘哀’而已。”琴柔见状顿时嘲讽道,而下一秒她讥笑的嘴角猛然僵住。
余泽终是迈开了脚步。他踏上了第五千零一阶台阶,然后……
他流泪了。
☆、第28章 万族争霸路(十三)
“他……哭了?”封绝本来还在逗弄着那群敢怒不敢言的仙圣们,一转头就看到自家的小子突然间流泪,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不是封绝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泪,事实上在他的剑下哭泣求饶的实在是太多太多,这样的软弱之态只会徒惹人生烦。
但余泽不同,余泽是不同的。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而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到了余泽这里就变得这般伤感沉重,甚至让他产生了“这家伙不是在哭泣,而是在用灵魂悲鸣”的错觉。封绝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随之躁动。
天梯上的余泽并没有发出什么呜咽之声,也没有露出任何凄怆之色。他就是静静地睁着那幽黑的眸子,面无表qíng地任由透明泪水滑落。
啊,真是美极了。封绝定定地看了余泽半响,比起欣赏内心却浮出嫉妒、愤怒等各种从未出现过的qíng绪,驳杂的qíng感和念头bī得他快要发疯。
“喂。”
“送我进幻境。”封绝终于移开了眼,他转身将宽剑搁在了潜龙台上,就这么无声地威胁着器灵。那张散漫英挺的面容上是难得的沉郁与烦躁,周身还凝绕着经久不散的bàonüè杀气。
他可不管这是什么破碎虚空的试炼。他只知道,他现在很不慡。
他不愿意看到余泽流泪,也不愿意余泽为了任何人流泪。那小子是他的,他一直被自己捧在手上藏在心底,怎么能被一个莫须有的幻境折磨至此?!
“我做不到啊,幻境凭借外力是没办法打破的。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梯从上界落下,不受我所控。”器灵瑟缩地回道,语气中还有着几分坚持。
下一秒潜龙台就被封绝那柄宽剑给削了半截。
“我说,送我进去。”那个男人扛着宽剑,嘶哑着声音重复着这句话,原本冷淡的黑眸已满是yīn鸷。
会死的!他是真的想杀了我!器灵感觉到封绝那宛若跗骨之蛆的杀意,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战栗。他再也顾不得什么规则,颤抖着声音qiáng自思考着办法。
“我想起来了!”
“易北踏入九千阶的时候,正好身处上界和此界的夹fèng之间,那时天梯力量极端不稳。你或许能趁此侵入幻境……”器灵慌乱地解释,把他所知之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这样的做法换来了封绝的淡淡一瞥。
许久之后,那个男人轻嗤一声,正在兴奋鸣叫着的宽剑终是被他给随意移开了。
器灵顿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腿软的不像话。
这世间到底为什么会存在封绝这样的凶shòu!而这样的男人又为什么对一个人牵挂至此?
封绝和易北,究竟是何关系?一连串的疑惑冲淡了器灵的恐惧,他不动声色地轻轻瞥了眼封绝。
“九千阶……”封绝不再理会周围惊恐的众人,他集中心神捕捉着余泽孑然独立的修长身影,眯着眼开始寻找合适时机。
仍旧沉浸在幻境中的余泽对外界一无所知,他完全身处在另一世界,那个星际三万年的世界,他原本的世界。
余泽僵在熟悉的城市中,耳畔之处响起的皆是旧友的哀鸣。
“余泽,你为什么要抛弃你的友人!”
“余泽,你这个疯子!”
“余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余泽,你还是人吗?”
“余泽……”
无数双眼睛从余泽的面前划过,他甚至分不清每一双眼睛对应着谁,喧嚣的谩骂之声已经骤然淹没了他。而一向睚眦必报的他,发现自己连出声回应都做不到。
是他对不起他们,这是他的罪。
就在余泽沉默着承受指责时,一个少女的身影慢慢浮现在他的身前。她的面容早已模糊,唯独剩下那双浅黑色的瞳孔。gān净的,透彻的,而又凝满哀伤的。
“哥哥,我弃权。”只听少女如是说道。
“你赢了。你是冠军了。”那轻柔的声音仿佛比刀山火海的试炼还要富有冲击力,竭力绷着面孔的余泽终于动容了。
他紧抿的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无声开合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仍是默默咽回了喉咙深处。
“——诸神啊!!!”余泽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声音,猛地甩头抬起了匕首,狠狠砍碎了所谓的“哀”之幻境,那愤怒的咆哮声骤然喷薄而出!
是了。当年诸神们扮演着《诸神》中npc的角色,以此在他那个世界搜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