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是主神,真身降临的幸运之神。你要怎么杀她?”许久许久之后,余泽听见自己哑着嗓音说道。
幸运之神生来便是上天的宠儿。余泽之前猜到对方的弱点在右手上,可右手有五根手指,他们只有五分之一的几率。更坏的qíng况是,莱拉受着幸运的庇佑,他们动手之时怕是连五十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杀她?走进她的房间,杀了她,再走出来。”乌诺随口回道,余泽却知道,他是认真的。
“你……”乌诺的回答太过简单太过让人无力,若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余泽怕是已经嗤笑出来了。没有一点准备没有足够的力量就去弑神,除了送死没有其他的可能。但是说这话的那个人是乌诺。
即使并非真身降临,他还是桀骜不驯的谎言之神,还是众神所恐惧的存在。他与身俱来的魅力甚至足以让一个吝啬的人付出信任,就连多疑的余泽也想去试着相信这个男人,相信他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小鬼,有件事大概你不清楚。”乌诺像是没发现余泽的沉默一般,他翻找着口袋慢悠悠地掏出了根烟叼在薄唇间,辛辣的烟糙味顿时在屋内蔓延开来,无声无息地撩拨着两人的神经。
“我知道你之前探寻过‘众星之战’的起因。虽然宇宙里一直流传着什么‘前帝国少将是为了追寻自由而离开帝国投身星盗’,但其实都他/妈是扯淡。”
“老子生来就是星盗,世袭的。就算往上数1000年,我们家也是星盗。”
“那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反正褪下星盗的皮去当了兵,不知不觉就成了劳什子的少将。所以说到底星盗才是我的老本行。”
“而星盗的做法就是,看上的就算坑蒙拐骗也要弄过来。”
“这是万年来唯一刻在我骨血里的玩意儿。”
乌诺说到这不禁停顿了一瞬,他将烟头摁在手背上熄灭,然后迈开脚步再度靠近了余泽,男人暗沉的眸光就这么从头顶投she了过来。
不知道是因为屋内太暗还是烟糙味太重,那一刻男人的眼神显得无奈而缱绻,余泽脑海里竟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乌诺原本狭长yīn鸷的眼眸。这个男人生来便是猩红色的瞳孔,他明明放肆到全世界都不放在眼底,但如今这目光却仿佛是将自己狠狠埋在了心脏中、按进了灵魂里。
“啧,谁叫老子倒霉看上了你呢?别说莱拉是幸运之神,就算她是命运之神也没用。”乌诺抱怨般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弯腰杆低下头颅,余泽感觉到男人将他的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苦涩的烟糙气铺面而来。
还没等余泽不适地后退,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就骤然刮过了耳畔,自此便宛如梦魇般地缠绕盘旋在余泽清明的大脑里。
他说:“你是我抗拒不了的命运。”
话音刚落,那滚烫的吻落在了唇上,余泽却无知无觉。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余泽甚至不敢抬头,他能想象乌诺如今的眼神会有多温柔。
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公不公平,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先坠入qíng网罢了,所以他愿意披荆斩棘愿意弄死自己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然而从今日起,他余泽怕是也逃不过qíng感的枷锁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告白太过动人,因为现在他余泽都已然丧失了自己最引以为豪的理智。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如何用大脑去制定计划去计算成功率,竟只想着直接和这个男人一起去搏杀诸神。
“……既然这样,那便让我们便赌一赌所谓的命运,赌一赌所谓幸运的垂青。”
余泽碰了下乌诺的薄唇,这个举动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在表露着无法诉诸于口的动容。他抬起头眯着眼和男人对视着,两人的瞳孔里竟是如出一辙的自信疯狂。
“你想赌哪根手指?三秒后一起开口。”余泽对乌诺提议道,在今夜下手之前他们起码得找准一个最可能的弱点。纵使是赌局,他也要先备好筹码看好牌面才能上台。
“我赌无名指/无名指。”三秒之后,冷静和低哑的声线重合在一起,两人同时勾起了笑容。
“我们果真天生一对,连直觉都一样。”乌诺恢复了往常不正经的模样,他完全是凭着直觉说出口的,活到他这个份上,直觉反而比各种繁复的思量还要有用的多。
“后半句说错了,我靠的可不是什么直觉。”余泽习惯xing地揉了揉眉心,被乌诺这么一闹他之前沸腾的qíng绪终于平息了下来。屈于人下的耻rǔ自然要自己洗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份怒火莱拉只能用xing命来偿还。
“莱拉虽然是神,可她终究是个女人。”
“上次我回星际三万年的时候,恰好看到过幸运之神偏爱英俊健壮之人的小道绯闻。我试着搜集信息确认绯闻的真假,倒是发了个有意思的事实。莱拉虽然零零散散换了几个男伴,但每一次究根结底,都是因为她的男伴动机不纯或者先行劈腿,她永远不是先说分手的那个人。”
“所以我姑且妄言——莱拉虽然脾气bào躁,却是个重感qíng的家伙。”
“对一个重感qíng的女人来说,无名指总是特别的。”
“她当然不会傻到堂而皇之地将弱点设在左手的无名指,那么右手的无名指便是首选。这就是我说无名指的原因。”
余泽冷静地分析完这一切后,便看见乌诺正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男人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古怪。
“小鬼,以前我还觉得你咬碎神的咽喉夺得神位或许是个巧合,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你百分之百是预谋已久啊。”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怕?”乌诺半开玩笑地说道,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的余泽弄死前荣耀之神的画面。谁能想到那简单的一咬之下蕴含了多少的苦心经营呢?
这样的谋算,这样的心计……那些神明曾经竟然还想收他为选民?都是在做白日梦啊!
如果不是今日自己和他是友非敌,如是不是今日自己已经爱得抽不了身,他乌诺怕是都不会容许这种人活下去。连他都忍不住对这小子起了忌惮之qíng,怪不得那群主神们不依不饶地想永绝后患。
“我不过是做了个简单的推断罢了,你对‘可怕’一词的定义未免也太过粗浅了吧?”余泽当局者迷,他对自己推论背后所隐藏的信息毫无所觉,皱着眉只当乌诺又发神经了。
他不知道,能从一个无数人看过的八卦消息下追根溯源,从一个微不足道的线索里推论出神明们妄图隐藏的弱点,这样的存在简直逆了天。
“你对晚上的袭击有安排吗?”余泽懒得去探究乌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他冷静下来后一边思考着可能发生的状况,一边推演着晚上的计划。显然莱拉和潘对“柯尔”这个身份已经起了怀疑,所以乌诺选择今晚弑神非但不是什么冲动之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一笔。
因为刚才在大厅那三位神明多少闹了点不愉快,以神明的傲慢程度来看,起码也得等到明天气消了才会聚起来jiāo谈。也就是说莱拉暂时还不知道乌诺的真正身份,她自然就不会多加戒备……
“小鬼,你有什么安排就直说。”乌诺虽然智商还不赖,但一直喜欢凭着xing子做事。说起来余泽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能将万事万物算计到这等地步的家伙,就连智慧之神比起他怕也是不如的。因为智慧之神只能算概率,遗漏了最难算的人心。而这小子别说人心了,连微妙的qíng绪都能直白地看穿利用。
“知道今天你为什么能那样轻易靠近莱拉吗?”话说到这里,余泽反倒是不急了,他俊秀的面容上甚至隐隐露出了玩味之色。
“我之前说了,莱拉喜欢英俊健壮的男人。我研究过她历来男友的长相xing格,发现她特别偏好落拓不羁的xing感男人。”
“所以?”乌诺听到此处,面色陡然微妙起来,而余泽的下一句话证实了他不详的预感。
“所以……你是她的理想型啊。”
余泽的话音刚落,乌诺顿时哭笑不得了起来。
☆、第75章 星盗的逆袭(十四)
听到余泽的话语后,有那么一瞬间乌诺甚至想敲开这小子的大脑,去看那里面到底都塞了些什么玩意。
余泽当初回星际三万年也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乌诺实在无法想象这短短的时间内这个小子在众神眼皮子底下究竟gān了些什么,要怎样的心细如发智极近妖才能连主神的理想型都弄得一清二楚?
“小鬼,你倒是说说看,老子的理想型是什么?”乌诺不禁眯着眼,他盯着余泽饶有兴致地问道,然而对方毫不遮掩的答案却让他愣神了片刻。
只见余泽斜着眼看来,他仿佛在陈述事实般地说道:
“你的理想型自己还不清楚?你以前一直偏好黑发黑眼,而这些年……”
“这些年我怎么了?”乌诺挑着眉对余泽说出的事qíng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顺着对方的话语随意反问道。
“这些年你的理想型有了个名字,它叫做余泽。”
“哈!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乌诺右手抵在额间,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算是勉qiáng默认了这个事实。
当年在酒馆里他的确是因为余泽很符合自己的审美才吻了下去,说起来那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和人搭讪。而就是从那天以后,他乌诺的理想型从无法形容的虚幻变得越来越具体,最后完完全全化成了余泽的模样。
余泽通过起伏的窗帘隐约看见了慢慢昏暗下来的天色,他不再和乌诺在这里信口胡扯làng费时间。余泽直接抬手将乌诺最上面的衬衫纽扣解开了两颗,男人那jīng壮而肌理分明胸膛顿时露出了若隐若现的轮廓。
“喂喂喂,至于做到这地步吗?没想到我乌诺也会有出卖色相的一天。”乌诺无害地举起双手任由余泽摆弄,他狭长的眼盯着身前的小家伙,瞳孔里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严肃点。”余泽权当听不见乌诺的调侃戏弄,他做完一切后便后退两步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然而他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是少了些什么。
乌诺见余泽一副认真准备的模样,刚刚拉下的薄唇终于又忍不住勾出了惯常的弧度,六分不羁三分散漫,还有一分独一无二的危险xing感。
“怎么?觉得老子不够帅?”
余泽闻言再度向乌诺看去,恰好将他张狂的表qíng尽收眼底。余泽晃神了片刻后突然再度走上前去,然而这次他选择将男人衣着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又怎么了?”乌诺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他点燃烟头叼在嘴里含糊地问道。这小子上下忙了十来分钟,怎么突然又不折腾下去了?
“我发现我多此一举了,你本色出演就行。”余泽垂下眼帮乌诺整理着领口的褶皱,言语间的坦然洒脱勾得乌诺心痒痒的。
事实上余泽说这句话并不是放弃了做准备。而是乌诺笑起来后他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细节的修饰,他生来便xing感十足,举止投足间完完全全就是个移动荷尔蒙发she器。
只要乌诺勾起那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容,那人任何女人都将被他勾得心花怒放、魂不守舍。
“接下来我们谈谈具体步骤。”余泽的话一出口,就收到了乌诺投来的诧异眼神。他瞬间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乌诺摆明了是在说——老子都这么帅了,泡妞这种事还需要你来教?
还没等余泽压抑住心底快要涌出的小qíng绪时,乌诺的眼神竟又转成了戏谑之色。这个眼神余泽自然也看懂了,这男人是在暗示——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从生下来到现在压根就没谈过恋爱,又能说出什么弯弯道道来呢?
余泽觉得那一刻自己气得都要发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是,他余泽从来没和人来一场缠绵悱恻的爱qíng,可这不代表他不懂怎么把握别人的心思不代表他不懂怎么撩人,没吃过猪ròu也见过猪跑吧!说到底这种东西靠得还是qíng商罢了。
想到此处,余泽gān脆无视了乌诺那乱七八糟的视线,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快速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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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之时,乌诺拎着刚满20年的威士忌停在了莱拉的房门前,他盯了手中那棕huáng色氤氲着浅红色的酒液半响,唇角慢慢扯出了一个放dàng不羁的弧度。
男人后脑抵在墙上,他就这么伸出右手敲击房门,悠闲而沉闷的声响顿时回dàng在走廊里。在这寂静的氛围中,乌诺不自觉地想起了余泽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语。
“第一步,带上威士忌敲门。记住,倚着墙侧身用手敲,不能让门前的智能扫描到你的脸。”乌诺和莱拉倒也算认识了挺久,他当然知道莱拉素来xing格狂野,她不爱喝软绵绵的红酒倒也是可以预见的事。然而乌诺却不知道余泽为什么清楚莱拉钟爱威士忌,甚至连对方所偏爱的酒水年份都了如指掌。
越想越觉得,这小子真是有够恐怖的。
乌诺无聊地捏着威士忌那细长的瓶口,他盯着瓶中轻轻晃动的酒液,即使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乌诺都能感受到酒瓶内里迷人的滋味。这种凝聚了浓烈烟味和辛辣焦味的口感实在是太过美妙,他都忍不住去想象它倾倒在口中然后疯狂燃烧的那种热烈刺激。
这种酒水,足以让人着迷。
屋内的莱拉也在晃动着方形的酒杯,巨大的冰块完整地落在杯中,而冰块棱角分明的边缘早已被棕huáng的酒液给浸润的圆滑。莱拉听到门口动静后反而后仰着靠到了沙发上,完全没有任何起身的打算,她红润的唇角还噙着一抹挥不去的冷笑。